这里有一个很小的然而颇为漂亮的胜利,是我们的粟裕同志,先遣支队的司令员亲自带领着四个班,去打得来的。这是我们新四军最初出马的第一战,同时也是最初第一次的胜利。我们的先遣支队胜利地完成了“先遣”的任务,和我们的第一支队汇合之后,已经结束了。粟裕同志自己还没有归队,他暂时带领着X个连在进行着比“先遣”更进一步的活动,他一刻也不停的计划着,工作着,带着满身强大的战斗情绪和难以捉摸的机动性,——部队一到了他的手里总是变成了一条蛇似的活泼地卷旋着,挺进着。
我在东京曾经遇到一件小事,然而这事常常给我有兴味的回想,又使我憧憬。 有一个夏夜,初黄昏的时分,我们同住在一个“下宿”里的四五个中国人相约到神保町去散步。东京的晚上很凉快。大家带了愉快的心情出门,穿和服的几个人更是风袂飘飘,徜徉辞徊,态度十分安闲。 一面闲谈,一面踱步,踱到十字路口的时候,忽然横路里转出一个伛偻的老大婆来,她两手搬着一块大东西,大概是铺在地上的席子...
大自然本身始终是一间疗养院。它如果不能治愈别的疾病,至少能够治愈人类的狂妄自大的病。大自然不得不使人类意识到他自己的分位;在大自然的背景里,人类往往可以意识到他自己的分位。中国绘画在山水画中总是把人画得那么小,原因便在于此。在一幅名叫“雪后看山”的中国山水画中,要找到那个雪后看山的人是很难的。在细寻一番之后,你发见他坐在一棵松树下——在一幅高十五吋的画里,他那蹲坐的身体只有一吋高,而且是以几...
我带着一种非常不高兴的,懊恼的情绪,踏上了十七路无轨电车。这是因为我正和家里的人,怄了一点闲气,而且必须在一个约定的时间以前,赶到遥远的地方去会一个病重的朋友。 三等车上的人,早已经挤得满满的了,拚命地挤进去,就有一股刺鼻的汗臭、人肉臭和下等的香水气味,使你窒息得透不过气来。我只能买了票靠在车门的铁栏杆旁边站着,太阳象一盆火似的,斜斜地透过车门来,烤到我底背心上。在我的右面,坐...
一 每度放笔,凭在楼窗上小憩的时候,望下去看见庭中的花台的边上,许多花盆的旁边,并放着一只印着蓝色图案模样的洋磁面盆。我起初看见的时候,以为是洗衣物的人偶然寄存着的。在灰色而简素的花台的边上,许多形式朴陋的瓦质的花盆的旁边,配置一个机械制造而施着近代图案的精巧的洋磁面盆,绘画地看来,很不调和,假如眼底展开着的是一张画纸,我颇想找块橡皮来揩去它。
蒋老大的家里住了一个新四军的工作人员,村子里的人起初叫他“叶先生”,慢慢叫“叶同志”,后来“先生”“同志”都去掉,只叫“老叶”了。因为他们一天天和老叶熟起来,亲热起来。老叶每天很忙,吃过早饭就出去,很少在家里。他是一个外地人,但这里周围几十里的村子他都很熟,有时人家谈论某处发生了什么事,他要问:“是那一乡?那一村子?那一保?……”最后他叫:“哦,我知道了!这人是一个替别人家挖河泥的,是哪个瞎子的小兄弟”!“一点也不错。怎么你会知道呢?”听的人都很惊讶。
人们今日在叹息炉边或木桶上的谈话艺术已经失掉了,因为目前商业生活的速度太高了。我相信这种速度颇有关系,可是我同时也相信把家庭变成一个没有壁炉的公寓,便无异在开始破坏谈话的艺术,此外,汽车的影响更把这种艺术破坏无遗。那种速度是完全不对的,因为谈话只有在一个浸染着悠闲的精神的社会中才能存在,这种悠闲的精神是包含着安逸、幽默和语气深浅程度的体味的。因为说话和谈话之间确有差异之处。在中国语言中,说话...
我在中国“文坛”上混了五十几年,看样子今后还要混下去,一直到我向人世举行“告别宴会”为止。我在三十年代就一再声明我只是一名“客串”,准备随时搁笔,可是我言行不能一致,始终捏住我那枝秃笔不放,无怪乎后来激起了“四人帮”及其爪牙们的“公愤”,他们将我“打翻在地,踏上一脚”,要叫我“永世不得翻身”。他们的确把我赶出了文坛。我自己没有办到的事他们办到了,这也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吧。但可惜不多久“四人帮...
通常人的意见,认为一个捧书本的人不宜做买卖。此中似有至理。孔子说“富而可求”,虽然做马夫,他也愿意。的确,做生意有生意经,不懂这一行的人,投机无不失败。大贾富商,自有其天生的一副才干,何时应买进,何时应脱货,操纵自如,当机立断,自有其不可捉摸的天才。这是另一种的聪明,生而知者一类,别人学不来。我常买不当的东西,而不买所当买,或是买来人所认为无用之物。太太说我买东西做小交易不行,我委实不行,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