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住在河北迎宾旅馆里已经三年了,他是一个很和蔼的少年人,也是一个思想宏富的著作家;他很孤凄,没有父亲母亲和兄弟姊妹;独自一个住在这二层楼上靠东边三十五号那间小屋子里;他桌上堆满了纸和书;地板上也堆满了算草的废纸;他的床铺上没有很厚的褥和被,可是也堆满了书和纸;这少年终日里埋在书堆里,书是他唯一的朋友;他觉得除书以外没有更宝贵的东西了!书能帮助他的思想,能告诉他许多他不知道的知识;所以他无论对于哪一种事情,心里都很能了解;并且他也是一个富于感情的少年,很喜欢听人的赞美和颂扬。
当铺,钱号,窄轨道,已经随着土皇帝的覆灭最后湮灭了;煤炭,汾酒,老醋,却在人民的生活里广泛散发着热力和芳香。山西是个宝地,太行山,吕梁山像两只巨大的膀臂从东西两面环抱着它;黄河,汾河像两条鲜血流注的动脉滋润着它。谷物和矿藏显示着大地的富饶,抗日战争的业绩歌颂着人民的英勇。这里的高山,密林,城镇,村落,哪里没写过可歌可泣的故事呢?二十几年前在游击队里跟这个地区建立起来的血肉感情,现在依然是炽热...
所以我们已经晓得,我们如果把积极的人生观念和消极的人生观念适度地配合起来,我们便能得到一种和谐的中庸哲学,介于动作和静止之间,介于尘世的徒然匆忙和完全逃避现实人生之间;世界上所有的一切哲学中,这一种可说是人类生活上最健全最完美的理想了。还有一种结果更加重要,就是这两种不同观念相混合后,和谐的人格也随之产生;这种和谐的人格也就是那一切文化和教育所欲达到的目的,我们即从这种和谐的人格中看见人生的...
我在东京曾经遇到一件小事,然而这事常常给我有兴味的回想,又使我憧憬。 有一个夏夜,初黄昏的时分,我们同住在一个“下宿”里的四五个中国人相约到神保町去散步。东京的晚上很凉快。大家带了愉快的心情出门,穿和服的几个人更是风袂飘飘,徜徉辞徊,态度十分安闲。 一面闲谈,一面踱步,踱到十字路口的时候,忽然横路里转出一个伛偻的老大婆来,她两手搬着一块大东西,大概是铺在地上的席子...
我相信主张无忧虑和心地坦白的人生哲学,一定要叫我们摆脱过于繁忙的生活和太重大的责任,因而使人们渐渐减少实际行动的欲望。在另一方面,生于现代的人,大都需要这种玩世主义之薰陶,因为这对他是很有益的。那种引颈前瞻徒然使人类在无效果和浪费的行动中过生活的哲学,它的遗毒或许比古今哲学中的全部玩世思想为害更大。每个人都有许多生理上的工作行动,它随时能把这种哲学的力量抵消;这种放浪者的伟大哲学虽到处受人欢...
当太阳高照着的当儿,——慈善家,那老头子吃完了他的快活的中饭,想着第一个儿子在远地的军队里从一个录事升上了军需,不是的吧,——也许是一个书记。而第二个儿子是比那第一个当书记的还要坚定些,总之,就是问一问他的第三的儿子也好,都已经长大了,而且恰恰是有了成就。——这时候,南风儿夹带着新的禾苗的气息,悠悠地向他的身上吹来,将他刚刚为了吃饭而把热度升高了的身体揉拂得一片凉爽。他也不气恼,平心静气地骂了一声两声他的短工,并且对于那个曾经借过了他的钱后来却反而比他站得更高的一个叫做什么的赌鬼,也怀下了深深的仇恨,于是把儿媳妇们或轻或重的分别教训了一顿。
一 每度放笔,凭在楼窗上小憩的时候,望下去看见庭中的花台的边上,许多花盆的旁边,并放着一只印着蓝色图案模样的洋磁面盆。我起初看见的时候,以为是洗衣物的人偶然寄存着的。在灰色而简素的花台的边上,许多形式朴陋的瓦质的花盆的旁边,配置一个机械制造而施着近代图案的精巧的洋磁面盆,绘画地看来,很不调和,假如眼底展开着的是一张画纸,我颇想找块橡皮来揩去它。
我带着一种非常不高兴的,懊恼的情绪,踏上了十七路无轨电车。这是因为我正和家里的人,怄了一点闲气,而且必须在一个约定的时间以前,赶到遥远的地方去会一个病重的朋友。 三等车上的人,早已经挤得满满的了,拚命地挤进去,就有一股刺鼻的汗臭、人肉臭和下等的香水气味,使你窒息得透不过气来。我只能买了票靠在车门的铁栏杆旁边站着,太阳象一盆火似的,斜斜地透过车门来,烤到我底背心上。在我的右面,坐...
第一一封信 年青的朋友: 这算是我第一次写信给你。写几千字的长信,在我是例外之例外;我从来没有写过一千字以上的长信,但此刻提起了笔,我就觉得手下这封信大概要很长,要打破了向来的记录。原因是我今天忽然有了写一封长信的兴趣和时间。 朋友!你大概能够猜想到这封信是在怎样的环境下写起来的罢?是在我的故乡的老屋,更深人静以后,一灯如豆之下!故乡!这是五六万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