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以前,我有机会独坐一只小篷船,沿辰河上行,停船在箱子岩脚下。一列青黛崭削的石壁,夹江高矗,被夕阳烘炙成为一个五彩屏障。石壁半腰约百米高的石缝中,有古代巢居者的遗迹,石罅隙间横横的悬撑起无数巨大横梁,暗红色长方形大木柜尚依然好好的搁在木梁上。岩壁断折缺口处,看得见人家茅棚同水码头,上岸喝酒下船过渡人也得从这缺口通过。那一天正是五月十五,河中人过大端阳节(注:农历五月十五为大端阳节。)。
半点钟前我从另外一个地方归来,在离家不多远处,经过一个老式牌楼,见月光清莹,十分感动,因此在牌楼下站了那么一忽儿。那里大白天是个热闹菜市,夜中显得空阔而静寂。空阔似乎扩张了我的感情,寂静却把压缩在一堆时间中那个无形无质的“感情”变成为一种有分量的东西。忽闻嗅到梅花清香,引我向“空虚”凝眸。慢慢的走向那个“空虚”,于是我便进到了一个小小的庭院,一间素朴的房子中,傍近一个火炉旁。在那个素朴小小房子中,正散溢梅花芳馥。
要是今生遗憾大多,在背运的当儿,尤其在背运之后情绪渐渐平静了或麻木了,你独自呆一会儿,抽支烟,不妨想一想来世。你不妨随心所欲地设想一下(甚至是设计一下)自己的来世。你不妨试试。在背运的时候,至少我觉得这不失为一剂良药——先可以安神,而后又可以振奋,就像输惯了的赌徒把屡屡的败绩置于脑后,输光了裤子也还是对下一局存着饱满的好奇和必赢的冲动。这没有什么不好。这有什么不好吗?无非是说迷信,好吧,你就...
一 现在全国正弥漫着学外语的风气,学习的主要是英语,而这个选择是完全正确的。因为英语实际上已经成了一种世界语。学会了英语,几乎可以走遍天下,碰不到语言不通的困难。水平差的,有时要辅之以一点手势。那也无伤大雅,语言的作用就在于沟通思想。在一般生活中,思想决不会太复杂的。懂一点外语,即使有点洋泾浜,也无大碍,只要“老内”和“老外”的思想能够沟通,也就...
“请问余光中先生在家吗?噢,您就是余先生吗?这里是台大医院小儿科病房。我告诉你噢,你的小宝宝不大好啊,医生说他的情形很危险……什么?您知道了?您知道了就行了。”“喂,余先生吗?我跟你说噢,那个小孩子不行了,希望你马上来医院一趟……身上已经出现黑斑,医生说实在是很危险了……再不来,恐怕就……”
并不是我一提笔就离不开志摩,就是手里的笔也不等我想就先抢着往下溜了;尤其是在这秋夜!窗外秋风卷着落叶,沙沙的幽声打入我的耳朵,更使我忘不了月夜的回忆,眼前的寂寥。本来是他带我认识了笔的神秘,使我感觉到这一支笔的确是人的一个惟一的良伴:它可以发泄你满腹的忧怨,又可以将不能说的不能告人的话诉给纸笔,吐一口胸中的积闷。所以古人常说不穷做不出好诗,不怨写不出好文。的确,回味这两句话,不知有多少深意。
“八·一三战事”爆发的一礼拜后,我接到我的弟弟从广州中央军校的来信,里面提到吴履逊因为老婆是日本人的关系,把军队里的职务丢了,而且和他的季子夫人离了婚。这个消息使我吃惊不小,——这是怎么一回事呢?假如说,吴履逊突然为了什么事给人枪毙了,这倒干脆得多,吴履逊是一个壮健,有毅力的男子,他耐得苦,当得起大事,能够打破一切的困难,我曾经为他这独特人品立下了一个确定的公式:广东人+男子汉+军人=吴履逊
蒋老大的家里住了一个新四军的工作人员,村子里的人起初叫他“叶先生”,慢慢叫“叶同志”,后来“先生”“同志”都去掉,只叫“老叶”了。因为他们一天天和老叶熟起来,亲热起来。老叶每天很忙,吃过早饭就出去,很少在家里。他是一个外地人,但这里周围几十里的村子他都很熟,有时人家谈论某处发生了什么事,他要问:“是那一乡?那一村子?那一保?……”最后他叫:“哦,我知道了!这人是一个替别人家挖河泥的,是哪个瞎子的小兄弟”!“一点也不错。怎么你会知道呢?”听的人都很惊讶。
李安邦是从直溪桥敌人据点光荣反正过来的民族勇士,是谁都知道的了。李安邦所领导的这个反正过来的部队,现在已成为了抗战中的一个小小的很精彩的部队,在袭击敌人的行动上,表现了他们惊人的勇猛。下面就是他们袭击直溪桥日本兵的故事。五月三十日上午,大约十点钟左右,直溪桥那狭窄的街上,照例很热闹,日本人在新河进行了新的烧杀,又彻底毁灭了延陵,要使中国老百姓离开中国军队势力范围内的市镇,这样来繁荣直溪桥,到处是花格子布,东洋式的商号旗子在屋顶上飘扬,直溪桥快要变成日本市镇了。只可惜中国人还没有驯服。日本皇军洋洋得意的气概,如果稍一疏忽遭受了中国军队的袭击,就要变得很狼狈,像蚂蚁一样的死于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