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期来,就走到那座小石桥上。摸一摸桥石,竟像还带点热。昨天整天里没有一丝儿风。晚快边响了一阵子干雷,也没有风,这一夜就闷得比白天还厉害。天快亮的时候,这桥上还有两三个人躺着,也许就是他们把这些石头又困得热烘烘。 满天里张着个灰色的幔。看不见太阳。然而太阳的威力好像透过了那灰色的幔,直逼着你头顶。 河里连一滴水也没有了,河中心的泥土也裂成乌龟壳似的。田里呢,早就像...
父亲的抱负 外祖父逝世后,母亲回家,我亦跟着回家了。两年后,曾祖父去世,老三房分家。又一年,我五岁,母亲以为我该上学了,想叫我进我们家的家塾。但是父亲不同意。他有些新的教材要我学习,但猜想起来,祖父是不肯教这些新东西的。他就干脆不让我进家塾,而要母亲在我们卧室里教我。这些新的教材是上海澄衷学堂的《字课图识》,以及《天文歌略》和《地理歌略》;后两者...
住窑洞,越住越有感情。那种感情,该像“飞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吧,日子越长久,感情越深厚。不过也有些不同,窑洞仿佛是叫人看了第一眼就感到亲切,住了第一天就感到舒适的。窑洞的好处是简单朴素,脚踏实地,开门见山。我不知道历史记载的“采椽不刮,茅茨不剪”的尧舜居处到底怎样,因为年代太远了,没有办法亲自去住住;若拿紫禁城里的宫殿跟窑洞相比,老实说,我喜欢窑洞。 窑洞跟房屋不同。房屋要从...
前两个多月,有一位李博士来到我们学校,演讲“家庭与国家关系”。提到家庭的幸福和苦痛,与男子建设事业能力的影响,又引证许多中西古今的故实,说得痛快淋漓。当下我一面听,一面速记在一个本子上,完了会已到下午四点钟,我就回家去了。 路上车上,我还是看那本笔记。忽然听见有一个小姑娘的声音叫我说:“姐姐!来我们家里坐坐。”抬头一看,已经走到舅母家门口,小表妹也正放学回来;往常我每回到舅母家...
时间已经过去了七十多年;但是两个乞丐的影像总还生动地储存在我的记忆里,时间越久,越显得明晰。我说不出理由。 我小的时候,家里贫无立锥之地,没有办法,六岁就离开家乡和父母,到济南去投靠叔父。记得我到了不久,就搬了家,新家是在南关佛山街。此时我正上小学。在上学的路上,有时候会在南关一带,圩子门内外,城门内外,碰到一个老乞丐,是个老头,头发胡子全雪样的白,蓬蓬松松,像是深秋的芦花。偏...
荷姑她是我的邻居张诚的女儿,她从十五岁上,就在城里那所大棉纱工厂里,作一个纺纱的女工,现在已经四年了。当夏天熹微的晨光,笼罩着万物的时候,那铿锵悠扬的工厂开门的钟声,常常唤醒这城里居民的晓梦,告诉工人们做工的时间到了。那时我推开临街的玻璃窗,向外张望,必定看见荷姑拿着一个小盒子,里边装着几块烧饼,或是还有两片卤肉,——这就是工厂里的午饭,从这里匆匆地走过,我常喜欢看着她,她也时常注视我,所以我们总算是一个相识的朋友呢!初时我和她遇见的时候,只不过彼此对望着,仅在这两双视线里,打个照会。
在北京一个没有雾霾的周日下午,身上洒着冬日下午的一缕余阳,坐在书桌旁为大家继续讲述五叔身后的故事。五叔的一生是一个典型的悲剧,但这样的事例在西北农村绝不是个例,多少家庭因为家里的主劳动力遭受意外后导致家庭落败,甚至家破人亡都不夸张。一方面中国农村家庭收入严重依赖主劳动力且收入单一,另一方面社会保障体系不完善导致家庭抗风险系数为零。家里主劳动力一旦伤残,家庭将会遭受毁灭性打击。
真惭愧,我还没有见过长城。 记得六年故都,我曾划过北海的船,看那里的白塔与荷花;陶然亭赏过秋天的芦荻,冬天的皓雪;天桥,听云里飞,人丛里瞧踢毽子的,说相声的;故宫与天坛,我赞叹过它的壮丽和雄伟;走过长长的西长安街,与挤满了旧书及骨董的厂甸;西郊赶过正月十五白云观的庙会,也趁三月春好游过慈禧用海军费建造的颐和园,那里万寿山下有昆明湖,湖畔有铜牛骄蹇。东郊南郊都作过漫游,即无名胜,...
我与父亲不相见已二年余了,我最不能忘记的是他的背影 。那年冬天,祖母死了,父憨穿封费莩渡凤杀脯辑亲的差使也交卸了,正是祸不单行的日子。我从北京到徐州,打算跟着父亲奔丧回家。到徐州见着父亲,看见满院狼藉的东西,又想起祖母,不禁簌簌地流下眼泪。父亲说:“事已如此,不必难过,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回家变卖典质,父亲还了亏空;又借钱办了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