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遇到了许多的眼睛,都异样的睁得很大: 这里虽然有悲痛,但也有钢铁似的冷光;有忿怒,但也有成仁取义的圣哲的坚强;有憎恨,但也有“自度度人”的佛子心肠;乃至亦有迷惘,有焦灼,然而也有“余及汝偕亡”的激昂。 这都是十天的恶战,三昼夜沪东区的大火,在中国儿女的灵魂上留着的烙印,在酝酿,在锻炼,在净化而产生一个至大至刚,认定目标,不计成败,——配担当这大时代的使命的
我在两个月前写的一篇文章里说过这样一句:“多印几本近代、现代的西方文学名著,又有什么不好呢?”这句话似乎问得奇怪。其实并不稀奇,我们这里的确有人认为少印、不印比多印好,不读书比读书好。林彪和“四人帮”掌权的时候,他们就这样说、这样办,除了他们喜欢的和对他们有利的书以外,一切都不准印,不准看。他们还搞过焚书的把戏,学习秦始皇,学习希特勒。他们煽动年轻学生上街大“破四旧”,一切西方名著的译本都被...
已故日本艺术论者上田敏的艺术论中,曾经说过这样的话:“五根手指中,无名指最美。初听这话不易相信,手指头有甚么美丑呢?但仔细观察一下,就可看见无名指在五指中,形状最为秀美。……”大意如此,原文已不记得了。 我从前读到他这一段话时,觉得很有兴趣。这位艺术论者的感觉真锐敏,趣味真丰富!五根手指也要细细观察而加以美术的批评。但也只对他的感觉与趣味发生兴味,却未能同情于他的无名指最美说。...
声乐家席慕德女士有一次搭出租车,车上正大放流行曲。她请司机调低一点,司机说:"你不喜欢音乐吗?"席慕德说:"是啊,我不喜欢音乐。"一位音乐家面对这样的问题,真可谓啼笑皆非了。首先,音乐的种类很多,在台湾的社会最具恶势力的一种,虽然也叫作音乐,却非顾曲周郎所愿聆听。其次,音乐之美并不取决于音量之高低。有些人听"音响",其实是在玩机器,而非听音乐。
大家都说环小姐近来愈加幽静了,简直有点儿近于怪僻。整天躲在她的小卧室内,除是吃饭时间,决不轻易出来。而即使是吃饭时间的偶一露脸,也只有嘴唇边常在的寂寞的笑影表示她并没生气,说话是照例很少的;甚至在一天中最热闹的晚饭席上,也并不见得稍稍活泼。她的温柔的眼波,常是注在自己的饭碗里,有时表哥的一句诙谐话会引起她抿着嘴唇的一笑,并且很天真的向他看了一眼,然而,话语还是没有的。有时她被逗引得不得不开口了,那也是和老财迷用钱一般,十分吝啬,只要一个字足够表示意思时,她决不肯多用到两个。
这是句句真言,没有经过一点剪裁与润色的,所以不能算小说。电车这一头坐着两个洋装女子,大约是杂种人吧,不然就是葡萄牙人,像是洋行里的女打字员。说话的这一个偏于胖,腰间束着三寸宽的黑漆皮带,皮带下面有圆圆的肚子,细眉毛,肿眼泡,因为脸庞上半部比较突出,上下截然分为两部。
华北的大白菜堪称一绝。山东的黄芽白销行江南一带。我有一家亲戚住在哈尔滨,其地苦寒,蔬菜不易得,每逢阴年倩人带去大白菜数头,他们如获至宝。在北平,白菜一年四季无缺,到了冬初便有推小车子的小贩,一车车的白菜沿街叫卖。普通人家都是整车的买,留置过冬。夏天是白菜最好的季节,吃法太多了,炒白菜丝、栗子烧白菜、熬白菜、腌白菜,怎样吃都好。但是我最欣赏的是菜包。取一头大白菜,择其比较肥大者,一层层的剥,剥到...
美国人是闻名的伟大的劳碌者,中国人是闻名的伟大的悠闲者。因为相反者必是互相钦佩的,所以我想美国劳碌者之钦佩中国悠闲者,是跟中国悠闲者之钦佩美国劳碌者一样的。这就是所谓民族性格上的优点。我不晓得将来东西文明是否会沟通起来,可是在事实上,现在的东西文明已经联系起来了。如将来交通更进步,现代的文明更能远布时,它们间的关系将更加密切。现在至少我们可以这样说,机械的文明中国不反对,目前的问题是怎样把这...
“耶稣圣诞”那晚上,我从一个朋友家里出来,街头鞭炮声尚在劈劈拍拍;一个卖报的孩子缩头扛肩站在冷风里,喊着“号外!号外!”我到街角一家烟纸店换零钱,听得两位国民在大发议论;一位面团团凸肚子的说: “不是我猜对了么?前几天财神①飞去,我就知道事情快要讲好了!” ①财神指宋子文,当时任国民党政府财政部长。 “究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