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忽然起了一片孩子们暴动的声音。他们的娘高声喊着:“两只雄鸡又在斗了,爸爸快来劝解!”我不及放下手中的报纸,连忙跑下楼来。 原来是两个男孩在打架:六岁的元草要夺九岁的华瞻的木片头,华瞻不给,元草哭着用手打他的头;华瞻也哭着,双手擎起木片头,用脚踢元草的腿。 我放下报纸,把身体插入两孩子的中间,用两臂分别抱住了两孩子,对他们说:“不许打!为的啥事体?大家讲!”元草...
现在当着我们面前的是人生的盛宴,惟一成为问题的是我们的胃口如何,胃口比筵席更为实在。讲到人,最最难于了解的是他对工作所抱的观念,以及他自己要做的工作或社会需要他做的工作。世间万物尽在过悠闲的日子,只有人类为着生活而工作。他因为不能不去工作,于是在文明日益进步中的生活变为愈加复杂,随时随地是义务、责任、恐惧、障碍和野心,这些并不是生而有之,而是由人类社会所产生。譬如当我坐在书桌边时,我看见一只...
中国人都憎恶“逻辑的必要”那个名词,因为在中国人的心目中,世事之中无所谓逻辑的必要。中国人对于逻辑的不信任,起点于不信任字眼,再进而惧怕界说,最后则对一切系说、一切假说表示天性的憎恨。因为使哲学派成为可能者,都是字眼、界说和系说的罪恶。哲学的腐化起于对字眼的偏见。中国作家龚定庵说,圣人不说话,有能为的人才说话,愚人才会做辩论——其实龚氏本人就是一个最好做辩论的人,但他仍说这句话。
春天。枯黄的原野变绿了。新绿的叶子在枯枝上长出来。阳光温柔地对着每个人微笑,鸟儿在歌唱飞翔。花开放着,红的花,白的花,紫的花。星闪耀着,红的星,绿的星,白的星。蔚蓝的天,自由的风,梦一般美丽的爱情。每个人都有春天。无论是你,或者是我,每个人在春天里都可以有欢笑,有爱情,有陶醉。然而秋天在春天里哭泣了。这一个春天,在迷人的南国的古城里,我送走了我的一段光阴。
和逻辑相对的有常识,或更好一些的说法:还有近情的精神。我以为近情精神实是人类文化最高的、最合理的理想,而近情的人实在就是最高形式的有教养的人。世人没有一个人是完美无缺的;他只能力争上游去做一个近乎情理的生物。我正期待着世界上将有一个世人在个人的事件上,并在国家的事件上,都会得着这个近情精神之鼓舞的时期。近情的国家将生活于和平之中,近情的夫妻能生活于快乐之中。在我替我的女儿挑选丈夫时,我将只有...
写游记象是件不太费力的事情,因为任何一个小学生,总有机会在作文本子上留下点成绩。至于一个作家呢,只要他肯旅行,就自然有许多可写的事事物物搁在眼前。情形尽管是这样,好游记可不怎么多。编选高级语文教本的人,将更容易深一层体会到,古今游记虽浩如烟海,入选时实费斟酌。
自从我们搬到郊外以来,天气渐渐清凉了。那短篱边牵延着的毛豆叶子,已露出枯黄的颜色来,白色的小野菊,一丛丛由草堆里攒出头来,还有小朵的黄花在凉劲的秋风中抖颤,这一些景象,最容易勾起人们的秋思,况且身在异国呢!低声吟着“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之句,这个小小的灵宫,是弥漫了怅惘的情绪。
就说是A村罢。这是个二三十人家的小村。南方江浙的“天堂”区域照例很少(简直可以说没有)百来份人家以上的大村。可是A村的人出门半里远,——这就是说,绕过一条小“浜”,或者穿过五六亩大的一爿田,或是经过一两个坟地,他就到了另一个同样的小村。假如你同意的话,我们就叫它B村,假如B村的地位在A村东边,那么西边,南边,北边,还有C村,D村,E村等等,都是十来分钟就可以走到的,用一句文言,就是“鸡犬之声...
“玉衣,来——” 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我一叫,这不幸的孩子就立刻站在我的面前,用了她那圆溜溜的,惶惑的眼睛看定我;并且装出一种不自然的,小心的笑意。 我底心里总感到一种异样的苦痛和不安。我一看到她——一看到她那破旧的衣服,那枯黄的头发,圆溜溜的眼睛和青白少血的脸——这不安和苦痛就更加沉痛地包围着我,压迫着我! 我无论如何都不能将这枝痛苦的,毒箭似的根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