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独自一个,在这黄昏的沙滩上彳亍。 什么都看不分明了,仅可辨认,那白茫茫的知道是沙滩,那黑漆漆的是酝酿着暴风雨的海。 远处有一点光明,知道是灯塔。 他,用心火来照亮了路,可也不能远,只这么三二尺地面,他小心地走着,走着。 猛可地,天空气过了锯齿形的闪电。他看见不远的前面有黑簇簇的一团,呵呵,这是“夜的国”么,还是妖魔的堡寨? ...
青岛的五月,是个希奇古怪的时节,从二月起的交换季候风忽然一息后,阳光热力到了地面,天气即刻暖和起来。树林深处,有了啄木鸟的踪迹和黄莺的鸣声。公园中梅花、桃花、玉兰、郁李、棣棠、海棠和樱花,正象约好了日子,都一齐开放了花朵。到处都聚集了些游人,穿起初上身的称身春服,携带酒食和糖果,坐在花木下边草地上赏花取乐。就中有些从南北大都市来看樱花作短期旅行的,从外表上一望也可明白。
几天不曾见太阳的影子,沉闷包围了她的心。今早从梦中醒来,睁开眼,一线耀眼的阳光巳映射在她红色的壁上,连忙披衣起来,走到窗前,把洒着花影的素幔拉开。前几天种的素心兰,已经开了几朵,淡绿色的瓣儿,衬了一颗朱红色的花心,风致真特别,即所谓“冰洁花丛艳小莲,红心一缕更嫣然”了。同时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喷鼻醒脑,平板的周遭,立刻涌起波动,春神的薄翼,似乎已扇动了全世界凝滞的灵魂。
诗人们对于四季的感想大概岂不同罢。一般的说来,则为“游春”,“消夏”,“悲秋”,——冬呢,我可想不出适当的字眼来了,总之,诗人们对于“冬”好像不大怀好感,于“秋”则已“悲”了,更何况“秋”后的“冬”! 所以诗人在冬夜,只合围炉话旧,这就有点近于“蛰伏”了。幸而冬天有雪,给诗人们添了诗料。甚而至于踏雪寻梅,此时的诗人俨然又是活动家。不过梅花开放的时候,其实“冬”已过完,早又是“春...
十五年以前,我有机会独坐一只小篷船,沿辰河上行,停船在箱子岩脚下。一列青黛崭削的石壁,夹江高矗,被夕阳烘炙成为一个五彩屏障。石壁半腰约百米高的石缝中,有古代巢居者的遗迹,石罅隙间横横的悬撑起无数巨大横梁,暗红色长方形大木柜尚依然好好的搁在木梁上。岩壁断折缺口处,看得见人家茅棚同水码头,上岸喝酒下船过渡人也得从这缺口通过。那一天正是五月十五,河中人过大端阳节(注:农历五月十五为大端阳节。)。
我旅游蜀地,途中曾经遇到一件奇事。这奇事并无关于四川,却是战争这件万恶的事所产生的畸形怪相。现在写出来,刊印出来,使我的读者知道,战争的结果,除了家破人亡之外,还有使人哭笑不得的副产物。 民国三十一年冬,我曾在蜀道中一个小县城投宿。滑竿夫把我扛进一家旅馆。照例,外面是茶店,许多白包头的人坐着吃茶,许多绿色的痰点缀在地上。里面是旅馆,没有窗,床头却有一个没有盖的粪桶,里面盛着半桶...
一 “朋友!这,这是什么哟!我好像看见一点什么了!红的,绿的,黄的,小小的,圆圆的,尖角的,在那里跳!跳!” “可是我并没有看见。你在那里做梦!” “不是梦!你说,怎么会是梦呢?我咬我的指头,我觉得痛!朋友,这又来了:红的,绿的,小小的,在那里漂浮,在那里跳跃!” “那么,一定是你的眼花!我们小时候一闭了...
佛家言: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事,何处惹尘埃。 静默参禅,焚香祷告,心房敞亮,虔诚一片,领地之中的侵占,点点滴滴,何处不为向善之心的伟绩,在其中氤氲,生发香烟一片。 面对观世音菩萨,妻之虔诚,子亦依然,年年月月,日日天天,让家的香烛,火红透亮,丝缕轻烟缭绕,让我不得不从内心,暗暗生发佩服,仿佛只有从中参禅打坐,才会悟道明理:不是有佛家之言在掠过脑际,在为...
①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二九年十月十五日《新文艺》月刊第一卷第二号。署名M.D。曾收入《茅盾散文集》、《茅盾文集》第九卷和《茅盾散文速写集》。 往常只听人艳说樱花。但要从那些“艳说”中抽绎出樱花的面目,却始终是失败。 我们这一伙中间,只有一位Y君见过而且见惯樱花,但可惜他又不是善于绘声影的李大嫂子,所以几次从他的嘴里也没听出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