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国之前完全没有想到,在法国十八天中间,我会看见那么多的中国人。各种各样的中国人,他们来自世界各地,过着各样的生活,有着不同的思想,站在不同的立场。他们穿不同的服装,发不同的口音,有不同的职业。我们参加过巴黎三个大学(第三、第七、第八)中文系的座谈会和招待会,会上见到他们;我们出席过在弗纳克书籍超级市场里举行的和读者见面会,会上见到他们;我们出席过法中友协的座谈会,在那里也见到他们。有些人...
两三年来我经常在考虑一个问题:讳疾忌医究竟好不好?我的回答是:不好。但也有人不同意我的想法,他们认为:你有病不讲就没有人知道,你的体格本来很好,可以不医自愈,大病化为小病,小病化为无病。 这种人自己生了病怎么办?难道他们不找医生?不吃药?从前我很老实,现在我的脑子比较灵活些了,尽管有人说我倒退,写的文章“文法上不通顺”,可是我看人、看事却深了些,透了些,不大容易受骗了。...
不久前我看过北京电视台摄制的电视剧《他是谁》,接着又看到云南电视台的电视小品《似梦非梦》,两部作品写的都是骗子的事情。电视剧里的骗子冒充省委书记的儿子;在电视小品里,骗子就靠一张港澳同胞回乡证。小品的最后还有说明:这里表现的是真人真事,骗子是来自福建农村的社员,凭一张“回乡证”吃喝玩乐地混了好一阵子,欺负了三个女青年。我对着荧光屏,一边看“戏”一边思索。对在我四周发生的事情,我无法冷眼旁观。...
近两年我经常在想一件事:创办一所现代文学资料馆。甚至在梦里我也几次站在文学馆的门前,看见人们有说有笑地进进出出。醒来时我还把梦境当做现实,一个人在床上微笑。 可能有人笑我考虑文学馆的事情着了魔。其实在一九七九年中期关于文学馆的想法才钻进我的脑子。我本来孤陋寡闻,十年浩劫中我给封闭在各种“牛棚”里几乎与世隔绝。在那些漫长的日子里文学资料成了“四旧”,人们无情地毁掉它们仿佛打杀过街...
有时我常觉得自己为人行事,有许多地方太不长进了。每当什么佳节或自己生辰快要来临时,总像小孩子遇到过年一般,不免有许多期待,等得日子一到,又毫无意思的让它过去了,过去之后,则又对这已逝去的一切追恋,怅惘。这回候了许久的中秋,终于被我在山上候来了。我预备这天用沙果葡萄代替粮食。我预备夹三瓶啤酒到半山亭,把啤酒朝肚子里一灌,再把酒瓶子掷到石墙上去,好使亭边正在高兴狂吟的蝈蝈儿大惊一下。这些事,到时...
我怎样来歌颂石林呢?它是祖国的胜迹,大自然的杰作,宇宙的奇观。它能使画家搁笔,歌唱家沉默,诗人徒唤奈何。 但是,我却仍然是非歌颂它不可。在没有看到它以前,我已经默默地歌颂了它许多许多年。现在终于看到了它,难道还能沉默无言吗? 在不知道多少年以前,我就听人们谈论到石林,还在一些书上读到有关它的记载。从那时候起,对这样一个神奇的东西,我心里就埋上了一颗向往的种子。以后...
前几天收到法国朋友从马赛寄来的照片。我一遍一遍地看它们,又想起了马赛。这一次我在马赛只住了一天。但是我找到了一九二八年住过的美景旅馆。我在短篇小说《马赛的夜》里写过:“我住的地方是小旅馆内五层楼上一个小房间。”就只有这么一句。但是在《谈自己的创作》却讲得多一些,我这样说:“有时在清晨,有时太阳刚刚落下去,我站在窗前看马赛的海景;有时我晚饭后回到旅馆之前,在海滨散步。”在我的另一个短篇《不幸的...
前两天我意外地遇见一位江苏的青年作家。她插队到农村住了九年,后来考上了大学,家里要她学理工,她说:“我有九年的生活我要把它们写出来;我有许多话要说,我不能全吃在肚子里。”我找到她的两个短篇,读了一遍,写得不错。她刚刚参加了江苏省的青年创作会议。她说,“尽是老一套的话,我们受不了。我说:吃得好,住得好,开这个会不讲真话怎么行!”她和别的几个青年作家站出来,放了炮。 我在这里引用的...
屋是挂在山坡上的。门窗开处便都是山。不叫它别墅,因为不是旁宅支院颐养避暑的地方;唤作什么楼也不妥,因为一底一顶,顶上就正对着天空。无以名之,就姑且直呼为山屋吧,那是很有点老实相的。 搬来山屋,已非一朝一夕了;刚来记得是初夏,现在已慢慢到了春天呢。忆昔入山时候,常常感到一种莫名的寂寞,原来地方太偏僻,离街市太远啊。可是习惯自然了,浸假又爱了它的幽静;何况市镇边缘上的山,山坡上的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