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商会通告各商店即日开市。 哦,开市了。然而南京路以及其他各路却活现着一副尴尬的“市容”。大多数商店的大玻璃橱窗,平常是争奇斗艳的,此时却都钉上了毛坯白木板,咳,甚至还用了杂色的不知从什么地方拆下来的旧料,好像一些披着麻布袋的叫花子。 究竟四大公司①以及其他头等商号还识体,没有背上那倒楣的“麻布袋”,只不过少开了几个门。
火车不通、轮船不到的乡村,近来也闯进来了“陌生人”了。他们和火车轮船是本家。他们中间最有势力的,是兄弟俩。 我们先说“陌生人”中间的老大。 镇上有一座土地庙。如果父老的传说可信,则“该”庙的“大老爷”原是明末清初的一位忠臣。三四百年来,他一直享受此方人民的香火,按理说,他应该保佑这一方的老百姓了。乡下人认为这位土地老爷特别关心蚕桑,所以每年清明节后“嬉春祈蚕”的所...
在上海混了十多年,总没见识过阴历大年夜的上海风光。什么缘故,我自己也想不起来了;大概不外乎“天下雨”,“人懒”,“事忙”:这三桩。 去年,——民国二十二年,岁在癸酉,公历一千九百三十三年,恰逢到我“有闲”而又“天好”,而又是小病了一星期后想走动,于是在“大年夜”的前三天就时常说“今年一定要出去看看了”。 天气是上好的。自从十八日(当然是废历)夜里落过几点雨,一直就...
“我爱一切旧的东西——老朋友,旧时代,旧习惯,古书,陈酿;而且我相信,陶乐赛,你一定也承认我一向是很喜欢一位老妻。”这是高尔斯密的名剧《委曲求全》(SheStoopstoConquer)中那位守旧的老头儿哈德卡索先生说的话。他的夫人陶乐赛听了这句话,心里有一点高兴,这风流的老头子还是喜欢她,但是也不是没有一点愠意,因为这一句话的后半段说透了她的老。这句话的前半段没有毛病,他个人有此癖好,干别人什...
一 一月五日的上海西站 这天下午三时,上海西站沸腾着无数的行李和无数的旅客。站内,平时是旅客们候车的地方,这天“候”在那里的,却是堆到天花板高的箱笼和铺盖。 “昨天挂了牌的行李,还堆在站里呢,——喏,那边,你看!今天的么?明天后天,说不定哪天能装出。” 月台上一个“红帽子”大声对一个旅客说。①
让我们来想象一下:亿万年以前,地壳的一次变动,把高高低低的位置,全改了个样;亚洲中部腹地有那么一长条,本来是个内海,却突然变成了原高了。于是——在亿万年的悠久岁月中,从北方吹来的定期的猛风,将黄色的轻尘夹带了来,落在这高原上,犹如我们的书桌隔一天会积一片尘埃;于是—-悠久的亿万年中,这黄色的轻尘竟会积累得那么多,那么厚,足够担负千万人类生息的任务。 这就是我们今天叫做西北黄土高...
塔什干多么美丽而芬芳: 秋光明媚,远山如黛;绿树成荫,芭蕉未谢,玫瑰还开放着一季中最后一次的花;多采的菊花、大丽花以及其他不知名的野花把城市的路角和住宅前的小草地变成了乌兹别克民族式样的绚斓的地毡了; 林荫大道两旁高耸着白色洋楼,这些洋楼的民族形式的高圆柱和走廊,给人以轩昂、崇高而又柔和的愉快; 翠起红瓤,这是西瓜;湘色冰汶,这是甜瓜;紫皮桃,青皮桃...
八月十二那天,中国大军已经开到上海郊外;五十多小时内,京沪、沪杭两路几乎是完全供给军运的。十二日一早,江湾区的几个大学校仓皇搬移“校产”。它们应当再早一点搬的,可是据说因为在租界这一时找不到房子。 上海战争一定要爆发,到这时已经没有疑问了。 我住的地方是沪西越界筑路地段,离开有中国警察站岗的地方不过“百步之远”;里门以内就是“中国管”,只里门前那一条柏油路的“警权...
兰州杂碎 南方人一到兰州,这才觉得生活的味儿大不相同。 一九三九年的正月,兰州还没有遭过轰炸,唯一漂亮的旅馆是中国旅行社办的“兰州招待所”。三星期之内,“招待所”的大厅内,有过七八次的大宴会,做过五次的喜事,其中最热闹的一次喜事,还把“招待所”的空客房全部租下。新郎是一个空军将士,据说是请准了三天假来办这场喜事,假期一满,就要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