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近写信给曹禺,信内有这样的话:“希望你丢开那些杂事,多写几个戏,甚至写一两本小说(因为你说你想写一本小说)。我记得屠格涅夫患病垂危,在病榻上写信给托尔斯泰,求他不要丢开文学创作,希望他继续写小说。我不是屠格涅夫,你也不是托尔斯泰,我又不曾躺在病床上。但是我要劝你多写,多写你自己多年来想写的东西。你比我有才华,你是一个好的艺术家,我却不是。你得少开会,少写表态文章,多给后人留一点东西,把你...
现在继续谈友谊。 里昂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我从那里带走的是另一种回忆。 我第一次来到里昂。我在日记里这样写着:“七点半到达里昂(机场)。来接的人不少,还献了花。某夫人带着她两个女儿开车把我送到沙瓦旅馆。”某夫人是当地友协的一位成员,她的两个“女儿”中一个叫克勒尔,另一个叫杜伟凤,是来了不久的中国留学生,寄宿在夫人的家里,夫人把她当亲闺女看待,叫她做“女儿”。杜伟...
记得那里笔记有一段,说乾隆游江南,有一天登高观海,看见海上几百条船舶,张帆往来,或往北,或往南,颇形热闹。乾隆问左右:“那几百条船到哪里去?”有一位扈从随口答道:“我看见只有两条船。”“怎样说?”皇帝问。那位随行的说:“老天爷。实在只有两条船。一条叫名,一条叫利。”乾隆点首称善。 这话大体上是对的。以名利二字,包括人生一切活动的动机,是快人快语。但是我想有时也不尽然。大禹治水,...
“兵马未到,粮秣先行”。 前站,是尖兵,也是后勤。它主要为部队探路,准备部队打尖、宿营。又要察看地势,摸清敌情,碰上小股敌人,打遭遇战,尽量扫清部队前进的障碍,保证部队行军或作战的顺利进行。 前站,要轻装,速进。往往大部队还在远远的后边。它们已经到达目的地履行任务了;部队在号定的地点刚刚宿营,它们又已经接受新的任务提前出发了。它们什么时候了解情况,做群众工作,以至...
一 就开头吧。这里说的是那绿的青岛的事。 青岛的春天是来得很晚的。在别处,杨柳树都发了芽抽了叶,桃杏树都开了花绽了果的时候,青岛的风还硬得像十冬腊月一样,落叶树还秃光光的没有透鹅黄嫩绿的意思哩。到三四月天,有的地方胖人们都在热得喘了,这里还得穿皮衣棉衣。所以那时候到青岛旅行的人,若然乘的是胶济火车,走着走着就凉了起来;在回去的路上,...
这一个字,散发着幽香,放射着光芒, 深冬,酿雪的天气。我们在绍兴访问三味书屋。从新台门走几分钟,过一道石桥,踏进坐南朝北的黑油竹门就到了。 三味书屋是三间的小花厅。还没进门,迎面先扑来一阵清香。那清香纯净疏淡,像是桂花香,又像是兰花香。细想又都不像。因为小寒前后,桂花早已开过,兰花却还要迟些日子才开。是什么香呢?据说“三味”是把经书比作五谷,史书比作蔬菜,子书比作...
西彦同志在介绍“牛棚”(和“劳动营”)生活经验的文章里提到关于“腹地”的批判。这件事我早已忘记,翻看西彦的文章,“腹地”二字刺痛了我的眼睛,我又想起了十年前的事情。 这是一九六九年年尾或者一九七○年年初,在松江辰山发生的事。我们起初在那里参加“三秋”劳动,干完了本来要回上海,但由于林彪的所谓“一号命令”就留了下来,等到第二年年初,我们文化系统在奉贤县修建的五·七干校建成后,直接...
民国十年,湘西统治者陈渠珍,受了点“五四”余波的影响,并对于联省自治抱了幻想,在保靖地方办了个湘西十三县联合中学校,教师全是由长沙聘请来的,经费由各县分摊,学生由各县选送。那学校位置在城外一个小小山丘上,清澈透明的酉水,在西边绕山脚流去,滩声入耳,使人神气壮旺。对河有一带长岭,名野猪坡,高约七八里,局势雄强。 (翻岭有条官路可通永顺。)岭上土地丛林与洞穴,为烧山种田人同野兽大蛇...
昆明市空袭威胁,因同盟国飞机数量增多后,俨然成为过去一种噩梦,大家已不甚在意。两年前被炸被焚的瓦砾堆上,大多数有壮大美观的建筑矗起。疏散乡下的市民,于是陆续离开了静寂的乡村,重新成为城里人。当进城风气影响到我住的那个地方时,家中会诅咒猫打喷嚏的张嫂,正受了梁山伯恋爱故事刺激,情绪不大稳定,就说:“太太,大家都搬进城里住去了,我们怎么不搬?城里电灯方便,自来水方便,先生上课方便,弟弟读书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