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常听人说,他想读一点书,苦于没有时间。我不太同情这种说法。不管他是多么忙,他总不至于忙得一点时间都抽不出来。一天当中如果抽出一小时来读书,一年就有三百六十五小时,十年就有三千六百五十小时,积少成多,无论研究什么都会有惊人的成绩。零碎的时间最可宝贵,但是也最容易丢弃。我记得陆放翁有两句诗,“呼僮不应自升火,待饭未来还读书”,这两句诗给我的印象很深。待饭未来的时候是颇难熬的,用以读书岂...
不知怎样,或者是白天读到故乡的来信吧,夜里就梦到堂兄对我微笑。当时象是知道他是死了又似不知。我也对着他微笑。 是在六年前就卖去了的老屋院子中,这房子同堂兄,近来我似乎因为接近的人都很生疏的缘故,许久都不提起了。就是一个人单独处在寂寞环境中,偶然忆及很快又忘了,想不到梦中又寻到故乡同堂兄微笑一次!景哥时常说我还想家,眷恋到许多过去的事物,我不承认。过去的,远在天外的,我都当成死了...
春天日子是长极了的。长长的白日,一个小城中,老年人不向太阳取暖就是打瞌睡,少年人无事作时皆在晒楼或空坪里放风筝。天上白白的日头慢慢的移着,云影慢慢的移着,什么人家的风筝脱线了,各处便都有人仰了头望到天空,小孩子都大声乱嚷,手脚齐动,盼望到这无主风筝,落在自己家中的天井里。 女孩子岳珉年纪约十四岁左右,有一张营养不良的小小白脸,穿着新上身不久长可齐膝的蓝布袍子,正在后楼屋顶晒台上...
我已经到了望九之年,无论怎样说都只能说是老了。但是,除了眼有点不明,耳有点不聪,走路有点晃悠之外,没有什么老相,每天至少还能工作七八个小时。我没有什么老的感觉,有时候还会有点沾沾自喜。可是我原来并不是这个样子的。我生来就是一个性格内向、胆小怕事的人。我之所以成为现在这样一个人,完全是环境逼迫出来的。我向无大志。小学毕业后,我连报考赫赫有名的济南省立第一中学的勇气都没有,只报了...
夏天喝酸梅汤,冬天吃糖葫芦,在北平是不分阶级人人都能享受的事。不过东西也有精粗之别。琉璃厂信远斋的酸梅汤与糖葫芦,特别考究,与其他各处或街头小贩所供应者大有不同。徐凌霄《旧都百话》关于酸梅汤有这样的记载:page-special暑天之冰,以冰梅汤为最流行,大街小巷,干鲜果铺的门口,都可以看见“冰镇梅汤”四字的木檐横额。有的黄底黑字,甚为工致,迎风招展,好似酒家的帘子一样,使过往的热人...
享受夜的黑,总是在月牙高悬深夜,弯弯的,仿佛镰刀挂于苍穹,陪伴着星,只此一颗,而今夜,我方看见,真如我愿,天空把“心有灵犀一点通”,徐徐于天幕,潇潇洒洒铺排。 慢悠悠地,无眠的我,一觉醒来,为不打搅妻,打搅孙,悄悄走上青石板路,天空是月与星交染世界,虽说仅月星各一,其余全为黛黑;大地是属于大家,人类与万物为刍狗;而眼前,空无一人公园,孤独地,彳亍着,寥无一人,不属于我,不属于他...
连续十多天雨幕,从不敢存痴心妄想。但抽转眼儿今天清晨,哇!一轮旭日,高挂天穹,霞光万道,晴空朗朗,照得大地,满满红光,终于,放晴的天,莅临眼眸,让我们又看到了霞光荏苒的火红火红,东方喷博而出的红彤彤太阳。 仰望天穹,美妙闪亮,蔚蓝的清澈,一碧如洗,看不出一丝纤尘,只觑到希望;朵朵棉花似白云,轻盈盈飘逸天上;甚或的流云,变幻着色彩,轻舞飙扬;在太阳旁边,偶尔有一、二两云朵,黛黑发...
象吃药一般喝了一大碗早已吃厌的牛奶,又吞了一把围棋子似的、洋钮扣似的肺病特效药。早上的麻烦已经对付过去。儿女们都出门去办公或上课了,太太上街去了,劳动大姐在不知什么地方,屋子里很静。我独自关进书房里,坐在书桌前面。这是一天精神最好的时光。这是正好潜心工作的时光。 今天要译的一段原文,文章极好,译法甚难。但是昨天晚上预先看过,躺在床里预先计划过句子的构造,所以今天的工作并不很难,...
太阳早已落山。大刘庄吃饭最晚的人家也都收拾了碗筷准备闩门睡觉了。这天晚上比较平静,连喂好了奶的小孩子都乖乖地抱在母亲怀里,听不见半点哭闹的声音。村里唯一还在外边走动的是徐家姑嫂。她俩在街东头正映了朦胧的月光推碾,碾轴发着吱幽吱幽单调深长的声音,显得这乡村的夜晚更加寂静。 月亮是一弯黄金梳样的上弦月。星稀稀的。透过碾盘旁边的槐树枝叶,地下有斑斑驳驳散乱的荫影。偶尔踏过树影,“踢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