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让我还像四十年前这样称呼你吧,虽然很多同志已经称你为“张老”了。我知道你跟小韦一样,是不甘心接受这种尊称的。小韦有趣地说:“称我为‘韦老’,闻之血充脑;不如叫‘老韦’,受之尚无愧。”他比我们小十几岁,这种心情我们是理解的。关于年龄,我们早就传诵过一种鼓舞人心的说法:“五十干劲大,六十刚刚好,七十不为稀,八十不算老。”参加十三陵水库工地劳动的时候,我也曾诌过一句:“人生八十是中年。”证之...
大娘舅白相了大世界回来。把两包良乡栗子在桌子上一放,躺在藤椅子里,脸上现出欢乐的疲倦,摇摇头说:“上海地方白相真开心!京戏、新戏、影戏、大鼓、说书、变戏法,甚么都有;吃茶、吃酒、吃菜、吃点心、由你自选;还有电梯飞船、飞轮、跑冰……老虎、狮子、孔雀、大蛇……真是无奇不有!唉,白相真开心,但是一想起铜钱就不开心。 上海地方用铜钱真容易!倘然白相不要铜钱,哈哈哈哈……”
虹口区有条东西走向、仅十几个门牌、现为服装市场的昆山花园路。七号是幢三楼带部分四楼联结式的红砖洋房,门口挂有一块“丁玲寓所”的铜牌。丁玲在此创作了短篇小说《奔》、散文《我的创作生活》,并和鲁迅、茅盾、郁达夫等九人发表《为横死之小林遗属募捐启事》,强烈抗议日本帝国主义杀害革命作家小林多喜二。每当我走过这幢古老的民宅时,一个阴森冷峻的镜头就会浮现在眼前脑际,虽然岁月已逝去了六十多年,但仍久久不能褪却。
在我家附近道台衙门口那个大坪坝上,一天要变上好几个样子。来到这坪坝内的人,虽说是镇日连连牵牵分不出哪时多哪时少,然而从坪坝内摆的东西上看去,就很可清查出并不是一样的情形来了。 这里早上是个菜市。有大篮大篮只见鳞甲闪动着,新从河下担来,买回家还可以放到盆内养活的鲤鱼,有大的生着长胡子的活虾子,有一担一担湿漉漉(水翻水天)红的萝卜——绿的青菜。扛着大的南瓜到肩膊上叫卖的苗代狗满坪走...
夹竹桃不是名贵的花,也不是最美丽的花;但是,对我说来,她却是最值得留恋最值得回忆的花。不知道由于什么缘故,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在我故乡的那个城市里,几乎家家都种上几盆夹竹桃,而且都摆在大门内影壁墙下,正对着大门口。客人一走进大门,扑鼻的是一阵幽香,入目的是绿蜡似的叶子和红霞或白雪似的花朵,立刻就感觉到仿佛走进自己的家门口,大有宾至如归之感了。我们家大门内也有两盆,一盆是红色的,一盆是白色的...
闲居,在生活上人都说是不幸的,但在情趣上我觉得是最快适的了。假如国民政府新定一条法律:“闲居必须整天禁锢在自己的房间里,”我也不愿出去干事,宁可闲居而被禁锢。 在房间里很可以自由取乐;如果把房间当作一幅画看的时候,其布置就如画的“置陈”了。譬如书房,主人的座位为全局的主眼,犹之一幅画中的 middlepoint①,须居全幅中最重要的地位。其他自书架,几、椅、籐床、火炉、壁饰、自...
“齐天水”的寓言,会要快为镇筸人证实吧,到夜来雨且益发骁勇起来了。 虽说是枧筒里的水,响得人耳朵失了听觉能力,但一个人正在用拳头捶打大门的板子,单二哥却是听得很清白的。他并且听是出罗罗的嗓子。 然而他故意装聋。 “二贤弟咿,在河下,相劝于我……”把唱声故意提高,不怕站在门外大雨下的罗罗急坏。 “开门吧,开门吧,二哥,别再开玩笑了!你不看...
对我来说,北戴河并不是陌生的。解放后不久,我曾来住过一些时候。 当时,我们虽然已经使旧时代的北戴河改变了一些面貌,但是改变得还不大。所以,我感到有点不调和:一方面是各式各样大大小小五颜六色的避暑别墅,掩映于绿树丛中,颇有一些洋气;另一方面,却只有一条大街,路基十分不好,碎石铺路,坎坷不平,两旁的店铺也矮小阴暗,又颇有一些土气。 今年夏天,我又到北戴河来住了几天。临...
常德就是武陵,陶潜的《搜神后记》上《桃花源记》说的渔人老家,应当摆在这个地方。德山在对河下游,离城市二十余里,可说是当地唯一的山。汽车也许停德山站,也许停县城对河另一站。汽车不必过河,车上人却不妨过河,看看这个城市的一切。地理书上告给人说这里是湘西一个大码头,是交换出口货与入口货的地方。桐油、木料、牛皮、猪肠子和猪鬃毛,烟草和水银,五倍子和雅片烟,由川东、黔东、湘西各地用各色各样的船只装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