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剧团”是抗战的血泊中产生的一朵奇花。 他们一共二十五个。他们来自不同的家庭,不同的省区。他们原来在上海时,只有二十二位,但是从失陷后的上海偷走南通,又历尽千辛万苦,迂回陇海、平汉两线而到了汉口,非但原班一个不缺,反倒增加了三位! 二十五个中,最大的十九岁,最小的九岁。大多数本来在学校里读书,日本帝国主义侵略的炮火毁灭了他们的学校,他们的“温暖的窝”——家庭,...
八月十二那天,中国大军已经开到上海郊外;五十多小时内,京沪、沪杭两路几乎是完全供给军运的。十二日一早,江湾区的几个大学校仓皇搬移“校产”。它们应当再早一点搬的,可是据说因为在租界这一时找不到房子。 上海战争一定要爆发,到这时已经没有疑问了。 我住的地方是沪西越界筑路地段,离开有中国警察站岗的地方不过“百步之远”;里门以内就是“中国管”,只里门前那一条柏油路的“警权...
兰州杂碎 南方人一到兰州,这才觉得生活的味儿大不相同。 一九三九年的正月,兰州还没有遭过轰炸,唯一漂亮的旅馆是中国旅行社办的“兰州招待所”。三星期之内,“招待所”的大厅内,有过七八次的大宴会,做过五次的喜事,其中最热闹的一次喜事,还把“招待所”的空客房全部租下。新郎是一个空军将士,据说是请准了三天假来办这场喜事,假期一满,就要出发,...
“西兰公路”在一九三八年还是有名的“稀烂公路”。现在(一九四○年)这一条七百多公里的汽车路,说一句公道话,实在不错。这是西北公路局的“德政”。现在,这叫做兰西公路。 在这条公路上,每天通过无数的客车、货车、军车,还有更多的胶皮轮的骡马大车。旧式的木轮大车,不许在公路上行走,到处有布告。这是为的保护路面。所谓胶皮轮的骡马大车,就是利用品车的废胎,装在旧式大车上,三匹牲口拉,牲口有...
四○年五月下旬,华侨慰劳团三十余人刚到了那赫赫有名的西京。就在他们到达的前一晚,这一座“现代化”的古①城,受过一次空袭,繁盛的街市中,落弹数枚。炸飞了瓦面,震倒了墙壁和门窗的房屋,还没有着手清除,瓦砾堆中杂着衣服和用具;有一堵巍然独峙的断垣,还挑着一枝晾衣的竹竿,一件粉红色的女内衫尚在临风招展,但主人的存亡,已不可知。 街上时常抬过新丧的棺材,麻衣的家属跟着走;也还有用了三四个...
此所谓“市场”,不是售卖鱼肉蔬菜的“菜场”,也不是专供推销洋货的什么“商场”;这是大圈子(城市)里的一个小圈子,形形色色,有具体而微之妙。 不知道是否也有规律,在西北大小的都市中,“市场”几乎成为必需品,市政当局的建筑计划中,必有开辟“几个市场”的“几年计划”。房子造好,铺户或摊户标租齐全,于是“市场”开幕了;人生所需的一切,在这里是大体都有,——自然只是“平民生活”所需而已。...
宝鸡,陕西省的一个不甚重要的小县,战争使它崭露头角。人们称之为“战时景气”的宠儿。 陇海铁路、川陕大道,鸡宝的地位是枢纽。宝鸡的田野上,耸立了新式工厂的烟囱;宝鸡城外,新的市区迅速地发展,追求利润的商人、投机家,充满在这新市区的旅馆和酒楼;银行、仓库,水一样流转的通货,山一样堆积的商品和原料。这一切,便是今天宝鸡的“繁荣”的指标。人们说:“宝鸡有前途!” 西京招待...
从宝鸡到广元(四川),要经过那有名的秦岭,秦岭虽高,并不怎么险;公路盘旋而上,汽车要走一小时光景方到山顶。你如果不向车外望,只听那内燃机的沉浊而苦闷的喘息声,你知道车子是在往上爬,可不知道究竟爬了多少高,但你若向外一望,才知道秦岭之高是可惊的,再向远处看,你又知道秦岭之大也是惊人的。 然而这样高而且大的秦岭却没有树林,除了山沟里有些酸枣之类的灌木,它可说是一座童山。虽非终年积雪...
下午三点钟出发,才开出十多公里,车就抛了锚。一个轮胎泄了气了。车上有二十三人。行李倒不多,但是装有商货(依照去年颁布的政令,凡南行的军车,必须携带货物,公家的或商家的,否则不准通行),两吨重的棉花。机器是好的,无奈载重逾额,轮胎又是旧的。 于是有组织的行动开始了。打千斤杠的,卸预备胎打气的,同时工作品来。泄气的轮胎从车上取下来了,可是要卸除那压住了橡皮外胎的钢箍可费了事了。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