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乐你妈的!翠姐儿的一条小性命呢!我跑到施二哥门口儿就听得阿在说道:“爹,我到山上学本领去;有这么一天,我长得像你这么高啦,嘴里能吐剑,一道白光就能杀人,得回来给姐报仇!”阿是二哥的儿子;那姐,你知道的,就是翠姐儿,他家的养媳妇。这孩子今年才14岁,生得乖巧极了,真讨人爱。二哥夫妻俩一早就出去的,家里的事,上上下下,什么不要她管呀?二哥可是天天要到铁厂里去的。他们小夫妻俩好得什么似的;谁说一声儿:“阿,你姐叫别人给欺侮了……”他不等你说完,就得抓了木棍往外蹦,疯嚷嚷的问:“谁呀?老子撅他几个窟窿!”我心里边儿咕叨着:这小子又不知道在跟谁淘气咧。
先生,既然你这么关心咱们穷人,我就跟你说开了吧。咱们的事你不用管,咱们自己能管,咱们自有咱们自家儿的世界。不说别的就拿我来讲吧。哈哈,先生,咱们谈了半天,你还没知道我的姓名呢!打开窗子说亮话,不瞒你,我坐不改名行不隐姓,就是有名的海盗李二爷。自幼儿我也念过几年书,在学校里拿稳的头三名,谁不说我有出息,是个好孩子。可是念书只有富人才念得起,木匠的儿子只会做木匠——先生,你知道,穷人一辈子是穷人,怎么也不能多钱的,钱都给富人拿去啦!我的祖父是打铁度日的,父亲是木匠,传到我,也只是个穷人。念书也要钱,你功课好吗,学校里可管不了你这许多,没钱就不能让你白念。那年我拿不出钱,就叫学校给撵出来啦。
全屋子静悄悄的,只听得邻家浴室里在放水,隔着一层墙壁,沙沙地响。他睡熟在床上,可是他的耳朵在听着那水声。太阳光从对面的红屋脊上照进来,照到他脸上的时候,那张褐色的脸忽然笑了起来,睁开眼来,醒了。早晨是那么清新而温煦!他满心欢喜地坐了起来,望着窗外静谧的蓝天;一串断片的思想纷乱地拥到他神经里边来。在他眼前浮上了漂亮的总理室:他看了一眼放在小机上的那本营业计划书,默默地想:“第一流的牌号,第一流的装饰,第一流的办公室,第一流的计划,合理化的管理,而我——”而他,一个经济系的学士,华懋公司的总理,在气概上和野心上,可以说是第一流的青年企业家。
一个月之前,当我的故乡完全沉入水底的时候,我接到我姊姊和岳家同时的两封来信,报告那里灾疫盛行,儿童十有九生疟疾和痢疾,不幸传染到我的儿子身上来了。要我赶快寄钱去求神,吃药;看能不能有些转机。孩子的病症是:四肢冰冷,水泻不停,眼睛不灵活,……等等。 我当时没有将来信给我的母亲和女人看,因为她们都还在病中。而且,我知道:水灾里得到这样病症,是决然不可救治的。 我将我的...
“玉衣,来——” 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我一叫,这不幸的孩子就立刻站在我的面前,用了她那圆溜溜的,惶惑的眼睛看定我;并且装出一种不自然的,小心的笑意。 我底心里总感到一种异样的苦痛和不安。我一看到她——一看到她那破旧的衣服,那枯黄的头发,圆溜溜的眼睛和青白少血的脸——这不安和苦痛就更加沉痛地包围着我,压迫着我! 我无论如何都不能将这枝痛苦的,毒箭似的根芽...
我带着一种非常不高兴的,懊恼的情绪,踏上了十七路无轨电车。这是因为我正和家里的人,怄了一点闲气,而且必须在一个约定的时间以前,赶到遥远的地方去会一个病重的朋友。 三等车上的人,早已经挤得满满的了,拚命地挤进去,就有一股刺鼻的汗臭、人肉臭和下等的香水气味,使你窒息得透不过气来。我只能买了票靠在车门的铁栏杆旁边站着,太阳象一盆火似的,斜斜地透过车门来,烤到我底背心上。在我的右面,坐...
两个团丁押着春生的尸首,远远地抬进屋子里来,少云婶的心肝象给人家挖去了。她猛的一声,口里喷出一滩鲜血。 “我的苦命的儿呀!……” 她只叫了这么一句,便抱着那血糊的尸身打滚。死者的头颅老远的抛在旁边。 半晌她还没有声息。围着看的乡邻大半都偷偷的弹着泪珠儿。没有一个人言语,眼瞧着少云婶昏扑在那死尸的身边。 “怎么?”族长从人群中跑出来,狠命...
一 “多少钱?” “五块钱。” 我摇了一摇头: “五块钱做一篇毕业论文,我可不干。” “马马虎虎吧,老李!反正随便你去胡乱凑一些就得了,只要是一篇文章。” 老胡皱了一皱眉头,表示非常为难似地说。我心中便稍为活动了一点: “那么,要做多少字呢?” “总...
我的长篇小说快要出版了,我非常高兴。我本想跑出去告诉我的许多朋友,要他们和我道喜的;但天突然落起大雨来,没有雨具,我就只得象关在鸡埘中的鸡一般的关在亭子间里了。 我的脑子使我一刻儿都不能安静,我老想着我的书出版以后将得到怎样的毁誉与批评。我吸着一根香烟靠在窗口上,眼睛望着那数不清的雨丝,心里不安地,频繁地冲击着。 对于批评家,我一向是讨厌他们,看不起,而又有些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