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六八年六月九日《中央日报》方块文章井心先生记载着:“以写作手法新颖,自成一格……的作者沈从文,不久以前,在大陆因受不了迫害而死。听说他喝过一次煤油,割过一次静脉,终于带着不屈服的灵魂而死去了。”接着又说:“他出身行伍,而以文章闻名;自称小兵,而面目姣好如女子,说话、态度尔雅、温文……。”“他写得一手娟秀的《灵飞经》……。”这几句话描写得确切而生动,使我想起沈从文其人。我现在先发表他一封...
周作人先生住北平西城八道湾,看这个地名就可以知道那是怎样的一个弯弯曲曲的小胡同。但是在这个陋巷里却住着一位高雅的与世无争的读书人。我在清华读书的时候,代表清华文学社会见他,邀他到清华演讲。那个时代,一个年轻学生可以不经介绍径自拜访一位学者,并且邀他演讲,而且毫无报酬,好像不算是失礼的事。如今手续似乎更简便了,往往是一通电话便可以邀请一位素未谋面的人去讲演什么的。我当年就是这样冒冒失失的...
一九五四年秋,我在香港寄了本《秧歌》给胡适先生,另写了封短信,没留底稿,大致是说希望这本书有点像他评《海上花》的“平淡而近自然”。收到的回信一直郑重收藏,但是这些年来搬家次数太多,终于遗失。幸而朋友代抄过一份,她还保存着,如下:爱玲女士:谢谢你十月二十五日的信和你的小说《秧歌》!请你恕我这许久没给你写信。
“大陆是母亲,台湾是妻子,香港是情人,欧洲是外遇。”我对朋友这么说过。大陆是母亲,不用多说。烧我成灰,我的汉魂唐魄仍然萦绕着那一片后土。那无穷无尽的故国,四海漂泊的龙族叫她做大陆,壮士登高叫她做九州,英雄落难叫她做江湖。不但是那片后土,还有那上面正走着的、那下面早歇下的,所有龙族。还有几千年下来还没有演完的历史,和用了几千年似乎要不够用了的文化。
我的中学时代在四川的乡下度过。那时正当抗战,号称天府之国的四川,一寸铁轨也没有。不知道为什么,年幼的我,在千山万岭的重围之中,总爱对着外国地图,向往去远方游历,而且觉得最浪漫的旅行方式,便是坐火车。每次见到月历上有火车在旷野奔驰,曳着长烟,便心随烟飘,悠然神往,幻想自己正坐在那一排长窗的某一扇窗口,无穷的风景为我展开,目的地呢,则远在千里外等我,最好是永不到达,好让我永不下车。
三月的北方虽然是“草色遥看近却无”的萧瑟,但江南已是大片的油菜花开的过份张扬浓烈了,以致面对那耀眼的金黄,我的眼睛竟有些不适应,有一种被覆盖后的迷朦。当柔风夹挟着一丝湿润的花香向我袭来的时候,我的目光所到之处是远山树影,翠竹碧水,还有那田野弯腰锄草带着斗笠的村妇。我在心里对自己说,这就是曾显赫一时的徽商梦中的故园吗?这是曾诞生过多少历史文化名人的故里吗?答案是肯定的,这是我梦中的美妙,无梦的真实。
躺在这里的是一个绝望的女人。山地的春光总是来的迟些,风是有些寒意的。旧年的秋草在风中摇曳出一片枯黄的时候,已有刺儿菜的嫩芽探出头,但因少的可怜,不足以点缀出一片绿,以致我极目四望,还是满目的荒凉。 自从我六年前来过这里,也就是把这个女人安放在这里,我已经六年没回来过了,尽管别人来过,那是别人的事,我已有整六年没往这里送过脚印了。
江南。古镇。烟雨迷漫。栀子花开满了竹篮,少女笋芽般的玉手挽住花篮,在桥头站成一道风景,与花共吐芬芳。 古镇一个寻常的早晨,是在雾的幔帐中慢慢凸现的,当黑色的瓦脊现出它的厚重时,桥下已有吱吱嘎嘎的木船划过。桥上的路一直延到深深的巷里,就这麽走了上千年,青石板已很老,已有无数的坑凹,使你感到无数岁月的痕迹,还有重叠的使你无法辩认的脚印,这是一份古老的凝重。和这份凝重相反的轻快,则是一路蹦跳上早学的孩子,她们是古镇鲜活的理由。
那是深秋,胡同里满是槐树干黄的叶子,女孩放学路过那扇虚掩的红漆大门,一股怪怪的气味从院里飘出来,好象什麽东西被烧着了,发出的气味陈旧而靡霉,一种不安迅速越过女孩的脑子,她用了很大的力气,才使门推开一点,勉强让自己单薄的身体侧门而入。穿过那个影壁,见在院子的那棵粗大的玉兰树下,那个熟悉的老女人,女孩管她叫娘娘,不,确切地说,是那个老女人要女孩管她叫娘娘,这一叫,就叫了好几年。
Appointment with love(爱的约会) 立即阅读
Six minutes to six, said the clock over the international booth in New York’s Grand Central Station. The tall young Army lieutenant lifted his sunburned face and narrowed his eyes to note the exact time. His heart was pounding with a beat. In six minutes he would see the woman who had filled such a special place in his life for the past 13 month, the woman he had never seen, yet whose written words had sustained him unfailingl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