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把江南地方当全国中心,有人不惮远,不怕荒僻,不嫌雨水瘴雾特别多,向南走,向西走,走三千里,可以到一个地方,是我在本文上所说的地方。这地方有一个油坊,以及一群我将提到的人物。 先说油坊。油坊是比人还古雅的,虽然这里的人也还学不到扯谎的事。 油坊在一个坡上,坡是泥土坡,象馒头,名字叫圆坳。同圆坳对立成为本村东西两险隘的是大坳。大坳也不过一土坡而已。大坳上有古时碉楼,...
在人类历史上,文化交流是经常的、正常的现象。几千年的人类文明史证明了一个事实,这就是,国家无论大小,历史无论长短,尽管深度和广度有所不同,每一个国家都对人类文化作出了自己的贡献,每一个国家都是一方面接受别国的文化,一方面又把自己的文化送出去,送给别的国家,从而既丰富了自己的文化,也丰富了人类共同的文化宝库。 我认为,研究人类文化交流的历史是一门非常重要的学科。通过这种研究,可以...
我写过一篇“聋”。近日聋且益甚。英语形容一个聋子,“聋得像是一根木头柱子”,“像是一条蛇”,“像是一扇门”,“像是一只甲虫”,“像是一只白猫”。我尚未聋得像一根木头柱子或一扇门那样。蛇是聋的,我听说过,弄蛇者吹起笛子就能引蛇出洞,使之昂首而舞,不是蛇能听,是它能感到音波的震动。甲虫是否也聋,我不大清楚。我知道白猫是绝对不聋的。我们家的白猫王子,岂但不聋,主人回家时房门钥匙转动作响,它就会竖起耳朵...
人都说我是中国漫画的创始者,这话半是半非。我小时候,“太平洋画报”上发表陈师曾的小幅简笔画“落日放船好”、“独树老夫家”等,寥寥数笔,余趣无穷,给我很深的印象。我认为这真是中国漫画的始源。不过那时候不用漫画的名称,所以世人不知“师曾漫画”,而只知“子恺漫画”。“漫画”二字,的确是在我的书上开始用起的。但也不是我自称,却自别人代定的。约在民国十二年左右,上海一班友人办《文学周报》。我正在家里描...
凡吸烟的人,大部曾在一时糊涂,发过宏愿,立志戒烟,在相当期内与此烟魔决一雌雄,到了十天半个月之后,才自醒悟过来。我有一次也走入歧途,忽然高兴戒烟起来,经过三星期之久,才受良心责备,悔悟前非。我赌咒着,再不颓唐,再不失检,要老老实实做吸烟的信徒,一直到老耄为止。到那时期,也许会听青年会俭德会三姑六婆的妖言,把它戒绝,因为一人到此时候,总是神经薄弱,身不由主,难代负责。但是意志一日存在,是非一日...
年高有德的三贝先生不幸于今年正月初四日“遽返道山”了!这在C城是一种惊人的骚动,重大的损失。当三声落气炮响过后不到五分钟,全县城人便都在纷纷议论他的“平生大节”了。大凡贤者身后,总有一部分不能了解他伟大人格的人,常常立于反对方面加以攻讦诋毁。三贝先生自然也不是例外。也许是他太好——不然,便是C县的舆论太不公允了:你无论走到什么地方,见了一个卖豆腐或卖落花生的小贩,问他“三贝先生如何?”他答复...
我的故乡石门湾,是运河打弯的地方,又是春秋时候越国造石门的地方,故名石门湾。 运河里面还有条支流,叫做后河。我家就在后河旁边。沿着运河都是商店,整天骚闹,只有男人们在活动;后河则较为清静,女人们也出场,就中有四个老太婆,最为出名,叫做四轩柱。 以我家为中心,左面两个轩柱,右面两个轩柱。先从左面说起。住在凉棚底下的一个老太婆叫做莫五娘娘。这莫五娘娘有三个儿子,大儿子...
“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 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 我闲品着香茗,面对行走人生,有许多欣喜和无奈,如同枝头绽放花儿,不可能全窥芬芳绚烂。当我仔细品读南宋理学家朱熹巜读书有感》之时,方感受到了人性的璀璨光环,在无限的遐思中浮想联翩。 纵观我省最近如火如荼开展的“大学习、大讨论、大研讨”活动,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党的十九...
我的年岁上冠用了“三十”二字,至今已两年了。不解达观的我,从这两个字上受到了不少的暗示与影响。虽然明明觉得自己的体格与精力比二十九岁时全然没有什么差异,但“三十”这一个观念笼在头上,犹之张了一顶阳伞,使我的全身蒙了一个暗淡色的阴影,又仿佛在日历上撕过了立秋的一页以后,虽然太阳的炎威依然没有减却,寒暑表上的热度依然没有降低,然而只当得余威与残暑,或霜降木落的先驱,大地的节候已从今移交于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