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离子

士蔿谏用虞臣

晋献公灭虞①，置其俘于下阳，使士蒍监焉。其大夫多逃，士蒍弗禁，公闻之怒，召士蒍让之。士蒍对曰：“君以是为何以充吾国之用也夫？夫彼虞公之臣也，皆尝任虞公之事矣，食虞公之禄，而立虞公之朝，闻虞公之政，虞亡不能救，虞公执②而身随之，君将焉用是为哉？”公曰：“吾惧其适邻国也。”士蒍笑曰：“若是，则臣滋感矣。”公曰：“何哉？”士曰：“往岁，臣之里有厉③，卜之曰‘丛为崇。’，于是集里之老幼，召巫觋④，具舟车，奉牲币，羞桃茢⑤，男女以班，举丛而置诸衢。东里之人，利其器物而收之，因得厉焉，死者且过半。故废社之土不可以涂宫室，弃出之妇不可以主中馈⑥，鬼神遗也。今虞之贤臣，曰宫之奇⑦、百里奚⑧而已矣。宫之奇先虞公之亡，而以其族去，百里奚与俘。则君即入之秦矣，其他奚取焉？而必欲置也，曰无使适邻国。君实欲善邻？则曰爱厥⑨苗无遣莠可⑩也。今君坐不安，食不甘，缮⑾甲兵以睨四封，无岁不征，岂有他哉，求或或欲也。敌衅⑿未生，无所用谋，如其弗欲，犹将纳之，矧⒀自往焉。如其用诸，适吾愿也，君何怒为？”公曰：“善。”

【注解】

①虞（yu）：古国名，后被晋灭。地在今山西平陆。

②执（zhi）：执拗，固执倔强。

③厉（li）：通“疠”，杂疫病。

④巫觋（xi）：古代称女巫为巫，男巫为觋，合称“巫觋”。

⑤羞桃茢（lie）：羞，进献食品。桃，桃枝。茢，笤帚。古代迷信，用桃木、笤帚等避邪，扫除不详。

⑥中馈（zhongkui）：原谓妇女在家主持饮食等事，引申指妻室。

⑦宫之奇：春秋时虞国大夫。

⑧百里奚：春秋时秦穆公之贤相，初事虞公，七年而无所遇，知其将亡，不誎而之秦。

⑨厥（jue）：其;他的。

⑩莠（you）：狗尾草。缮（shan）：修补。

⑪衅（xin）：间隙;破绽。

⑫矧（shen）;况且，何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