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离子

东都旱

汉愍帝之季年，东都大旱，野草皆焦，昆明之池竭。洛巫谓其父老曰：“南山之湫灵物，可起也。”父老曰：“是蛟也，弗可用也，虽得雨必有后忧。”众曰：“今旱极矣，人如坐炉炭，朝不谋夕，其暇计后忧乎？”乃召洛巫与如湫，祷而起之。酒未毕三奠，蛟蜿蜒出，有风随之，飕飕然山谷皆殷，有顷雷雨大至，木尽拔，弥三日不止，伊、洛、瀍、涧皆溢，东都大困，始悔不用其父老之言。

【注解】

①汉愍（min）帝之季年：愍，通“湣”。季年，末年。

②湫（qiu）：水潭。

③殷（yin）：震动。

④伊、洛、瀍、涧：皆水名。伊，伊河，源出河南卢氏县东南，注入洛河。洛，洛河，黄河下游一大支流。瀍，瀍水，源出河南洛阳市西北，注入洛河。涧，涧水，源于河南渑池县东北，注入洛河。《书•禹贡》曰：“伊、洛、瀍、涧，既入于河。”

【译文】

汉愍帝末年，东都洛阳大旱，野草全部枯焦，昆明池水也都干涸了。洛河神巫对父老乡亲说：“南山的水潭中有神灵异物，可举用它。”有父老说：“这是蛟龙，不可举用它啊，起用它虽然能得到雨，但必留后患。”众人说：“如今干旱极了，人们就像坐在炉炭火上，朝不保夕，哪里还有时间考虑后患呢？”于是就请洛河神巫一起到水潭边，祷告并起用它（蛟龙）。祭酒还未过三遍，蛟龙蜿蜒而出，有风随它而来，飕飕作响，山谷都震动了起来。一会儿，雷雨大作，树木全被拔起，整整三天还不停止，伊河、洛河、瀍水、涧水全都泛滥，东都洛阳遭到大水围困，人们这才后悔当初没有采纳那父老的话。

【评语】

孔子曰：“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只顾解除燃眉之急，而不从长远考虑后果，饮鸩止渴，引狼入室，必然会导致后患无穷，追悔莫及。这则故事启示人们，不能只顾眼前利益而牺牲长远的利益。（张英基注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