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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德隆因为和会中的主脑人吵了架,一连三天都躺在情妇的家里不出来。第四天的中饭时,他足足喝了三斤半酒,听说会中又到了一个新从县里下来的人,又有一桩事情瞒他了,他才跑出去。

米酒把他的心火燃烧得炽腾起来。他走一步歪一下地向会中奔驰着。他的脑子里装满了那红鼻子会长的敌意的笑容,和那副会长的骇人的、星一般的眼睛。他有心要和他们抬杠。他觉得他们这些人都很瞧不起他,事事都瞒他,而不将他当成自家亲人一般地看待。尤其是副会长的那特别为他们而装成的一副冰凉的面孔,深深地激怒了他那倔强、凶猛的、牛性的内心!

陈德隆跳起来了!他奔到副会长的跟前,拳头高高地抬着,他就像一下子要击坏他的对方的头颅似的。他的声音带着沙了:

陈德隆的怒火愈加上升起来!他瞅瞅这陌生的人一眼。他并没有问明白去当什么兵,就茫然地答应着。顽强、好胜、拥着他那一颗虚荣的、粗暴的内心!他很有一股蛮牛的性子,他很可以给你犁地、耕田,而你不能将他鞭挞,尤其是不能违拗他的个性而欺侮他!……

陈德隆气起来。他蹒跚地冲过去,夺着老会长的竹鞭,他几乎要打着他的鼻梁了。

陈德隆冲到他们的面前了。他故意摆摇他的身子,像一头淘气的、发了疯的蛮牛似地撞到人丛中去!环睁的螃蟹形的眼睛,先向旁人打望了,就开始大声、无礼的喧闹起来:

老会长的鼻子火一般地燃烧起来!他战声地、咬着牙关地啐他一口:

老会长微微地皱下眉头不理他,手中的竹鞭子更加有力地挥扬着。他好像并不曾听见陈德隆的声音似的,又接连地说下去了:

有十来个人挤在会场中。当长工出身的红鼻子的老会长,正用一根小竹鞭向人们挥扬着,说着一些听不分明的、时髦的口语。副会长和另一个陌生的、蓄短胡须的人,在写着一张什么东西的字单。

在经过自己的家门时,他停了一下,吩咐了老婆晚饭时多做一些米。他是打算去和会中人吵一阵就回来的。不是要寻他们的差处,而是发泄自家的心中的愤火!

人们使力地解开他们。那另一个陌生的、蓄短胡须的人匆匆地跑来拉着陈德隆的手,向他温和地说:

“能!”陈德隆顽强地叫着,“只要你们都不瞒我,我是什么都能做的!……”

“瞒你?”老会长浑身战着,他使力地抽出来他的小竹鞭子,挡着陈德隆的胸襟。“你能做什么东西吗?今天这里招兵,你能当兵吗?你能离开野婆娘吗?……”

“朋友,你不要生气啦!行的!……你要愿意,明天就同我们到总会中当兵去!只要你能不喝酒,不摸牌,那都行的啦!……”

“是装聋吗?聋子吗?……你不曾听见我的声音?……”

“打人、喝酒、摸骨牌……什么都能做的!”副会长冷声地笑着。他的那一双大的唬人的眼睛,就像魔渊似地吸住了陈德隆的全身。

“我要挖出你那双漂亮的眼睛来的,你瞧不起老子!不打人、不喝酒、不摸牌!都能行吗?行吗?——”

“怎么是瞎缠呢?我来寻着你们,就因为你们的心不公平,你们什么事情都瞒着我了!……”

“你这瘟神!你,你……又来瞎缠么?……”

“会长!什么事情啦,丢开我?”

“……总之,总会花钱,费力……都是为的我们种田人自己;我们去当两个月兵,就应该尽些心思,尽些力!……”

当他的名字被写上那张白白的纸单的时候,他还狠狠地骄矜了一下。他钉着那些有意瞧不起他的人们,他的眼睛更加圆睁着,那就像已经报复了一桩不可解脱的深仇似的。他的心里想:“你们,妈妈的!嘿嘿!瞧瞧老子吧!……你们能算什么东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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