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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路路通再次证明幸运总是垂青勇者

这个计划极其大胆又充满困难,几乎不可能完成。福格可能因此丧命,至少会被抓起来,从而使他的环游计划失败。不过他没有丝毫犹豫。而且他发现弗朗西斯·克罗马蒂也坚决支持他。

而路路通早已做好准备,随时听候调遣。主人的决定使他欣喜万分。他发现,原来在这副冰冷的外表下,还有一颗善良的心和一个崇高的灵魂。他简直要爱上菲莱亚斯·福格了。

这太疯狂了,怎么能让他干出这种疯狂的事情呢?不过弗朗西斯·克罗马蒂还是同意一直等到这野蛮的一幕开始为止。无论如何,向导没有把他们带到原先躲藏过的地方,而是去了那个点满火把、遍地醉鬼的空地边上。他们藏在树后,这里能看见那些睡着的人。

这个正直的印度向导向大家描述了一下这个不幸的女人。她是帕西人,是一位孟买富商的女儿,以美貌闻名。她在孟买接受了地道的英式教育,谈吐和教养完全像一个欧洲人。她的名字叫奥达。

这个故事更加坚定了福格和他同伴们行此善举的决心。最后商定让向导把大象赶到庇拉吉庙附近,越近越好。

这个冷静的英国人还在指望着什么呢?难道他想在殉葬仪式举行的时候冲到那个女人面前,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她从刽子手的刀下劫走吗?

还剩下向导。他会站在哪一边呢?他会不会向着那帮印度人呢?不过即使得不到他的帮助,他至少也会保持中立。

路路通爬到一棵树的树顶,他反复思量着刚才一个一闪而过的念头,这个念头现在已经在他脑海里深深地扎了根。

路路通和向导停了下来。他们被发现了吗?是里面的人在发出警报吗?为了谨慎起见,他们撤了回去。菲莱亚斯·福格和弗朗西斯·克罗马蒂也同时撤回。他们又躲回树下,如果这确是警报,那么就等它解除以后再继续挖吧。

菲莱亚斯·福格和弗朗西斯·克罗马蒂也明白这个办法行不通。

菲莱亚斯·福格和他的同伴们躺在一棵树下,静静等待。

空地后面,庇拉吉庙在树丛的影子下模糊可见。但令向导失望的是,王公的护卫手持熊熊燃烧的火把、身佩利刃在门口巡逻放哨。估计里面一定也有僧人看守。

福格一行悄悄地等待着夜幕降临。将近六点钟,天暗了下来,于是他们在寺庙四周先侦察了一番。僧侣们的呼喊声渐渐停了下来。按照习俗,这群印度人此刻一定喝完了“酣酒”正烂醉如泥。这种酒混合了大麻的鸦片汁,劲道非凡。或许可以趁这个机会穿过他们溜进庙里救人。

父母死后她成了孤儿,被迫嫁给了本德尔肯德的一个老王公,三个月后就成了寡妇。她明白等待自己的将是什么,所以逃跑了,可是立刻被抓了回来。王公的亲属希望她殉葬,估计她很难逃脱这个酷刑了。

此时将近十二点半,他们没有碰到一个人,顺利来到墙角边。这里没有任何守卫,然而也没有门窗一类的入口。

时间过得真慢啊!向导几次起身透过树丛瞧动静。那些王公的护卫始终举着火把巡视,庙里也是灯火通明,火光透过窗户射了出来。

旅长盯着菲莱亚斯·福格的眼睛,真想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弗朗西斯·克罗马蒂向他坦诚地提出了这个问题。

帕西向导带着福格、弗朗西斯·克罗马蒂和路路通无声无息地穿过树林。他们在橡树下匍匐前进了十分钟后,来到一条小河边。借着铁火把尖头上树脂燃烧的微光,他们看到这里堆了一个木柴堆,看来这里就是举行殉葬的祭坛,这些木头都是珍贵的檀香木,还用香油浸泡过。木柴堆上放着那个王公包裹好的尸体,明天他将在这里和他妻子一起被烧掉。寺庙就在离这里一百步远的地方,它的尖顶高高耸立在树木的黑影之上。

帕西人停了下来。他明白不可能硬闯进去,只好带着大家退回。

就这样一直等到半夜。情况一直没有改观。门口的护卫也丝毫没有懈怠。看来不能指望看守的疏忽了,或许他们根本没有喝“酣酒”。看来要另寻良策,在墙上挖个洞进去了。但还有一个问题是,不知道里面的僧侣是否也像门口的护卫一样戒备森严。

大家开始讨论进庙救人的方案。向导对这座寺庙十分熟悉,他肯定那个女人就被囚禁在里面。那能不能趁众人喝醉的时候从某扇门溜进去呢?还是在墙上挖个洞?此时此地决定还尚早。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救人行动只能在今天夜里进行,因为第二天天一亮,这个女人就要被拉去祭祀了。到那时,则绝非凡人的力量可以救她了。

大家埋头干了起来,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帕西人和路路通各站一边,一起拆砖,争取拆出一个两英尺宽的洞来。

大家加倍小心地跟着他,悄无声息地穿过高高的草丛。

夜很黑。躲在云层中的月亮已经开始落下,很快就要降下地平线。在高高的树木的笼罩下,夜色显得更加浓重。

四人眼看营救计划受阻,心里的失望难以名状。现在他们已经无法接近受害人了,那又如何救她呢?弗朗西斯·克罗马蒂握紧拳头,路路通已经出离愤怒了,向导也难压怒火,只有福格还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丝毫看不出他感情的波动。

四下一片寂静,只有风吹树枝发出的低吟。

半小时后,大家在距寺庙五百步的一个矮树丛里休息。这里不会被发现,但却能清楚地听到信徒们的呼喊声。

但是,情况糟透了,护卫来到庙后面,在这里也设置了岗哨,以杜绝一切人员接近。

他自言自语道:“简直是疯了!”接着又不停地叨咕:“为什么不呢?无论如何这都是个机会,对付这群丧心病狂的家伙,这或许也是唯一的机会!……”

他们最后又商量了一次。向导下令准备好出发。菲莱亚斯·福格、弗朗西斯·克罗马蒂和路路通紧随其后。他们兜了一大圈来到寺庙后面。

他们停下来轻声讨论。

不过仅仅到达墙脚是不够的,还需要在上面开个洞。他们每人身上只带了一把小刀,不过幸好寺庙的墙壁由砖头和木头混合砌成,并不难挖。撬开第一块砖以后,再挖其他的就容易多了。

不久向导在一片空地边上停了下来。几个火把将这里照得通亮。地上横七竖八地倒满了烂醉如泥的人,就像一个尸横遍野的战场,男人、女人、孩子都混在一起,有几个醉鬼还在喘着粗气。

一切顺进展利。突然庙里发出一声尖叫,几乎同一时间外面也响起数声尖叫与之呼应。

“长官,”向导回答,“我是一个帕西人,这个女人也是帕西人。需要我做什么您尽管吩咐。”

“这很有可能。”帕西人附和道。

“过来!”向导低声命令道。

“最后关头说不定会有转机的。”

“我已经考虑清楚了,”福格先生回答,“我认为我们是不是等到晚上再动手?”

“我们只能回去了吗?”旅长低声问道。

“我们只能回去了。”向导回答。

“我们再等等吧,”旅长说,“现在才八点,这些护卫过会儿也会困的。”

“我也这么想。”向导回答。

“太好了,向导。”福格先生称赞道。

“再等等吧,”福格说,“我只要能在明天中午前赶到安拉阿巴德就行了。”

“但是您还想怎么样呢?”弗朗西斯·克罗马蒂问,“再过几个小时天就亮了。到那时……”

“不过,有一点你们必须清楚,”帕西人补充道,“如果被他们抓到,我们不但会没命,还会受到酷刑。所以,请大家考虑清楚。”

不管怎样,路路通再没能想出其他方法。他立刻沿着较低的树枝像蛇一样柔软地向下游去,顺着树枝轻轻滑到地上。

时间一小时一小时地过去,但夜色依旧很浓,不过天空很快出现了几缕微光,天就要亮了。

时辰到了。沉睡的人们仿佛复活一般,又开始喧闹起来。鼓声重新响起,唱歌声和呼喊声又响成一片。那个不幸的寡妇马上就要被烧死了。

庙门开了。里面闪出一道强光。福格和弗朗西斯·克罗马蒂清楚地看到了那个女人,她被火光照得通亮,两名僧侣正把她往外拖。虽然被迷药麻醉了,但出于自卫本能,她还是挣扎着想逃脱刽子手的魔爪。弗朗西斯·克罗马蒂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他一把抓住福格的手,发现他手里竟然握着一把刀。

这时,人群开始骚动。那个年轻女人又被大麻熏得晕了过去。她被拖着从一群念念有词诵着经文的僧侣中穿过。

福格他们几个混在队伍的最后跟着向前走。

两分钟后,他们来到河边,在离放着王公尸体的祭坛不到五十步的地方停了下来。昏暗的晨光中,他们看到那个已经完全没有反应的女人已经被平放到她丈夫的尸体旁边。

接着,有人举着火把走近木柴堆点火,浸过油的木柴立刻燃烧起来。

这时,菲莱亚斯·福格疯了一般想冲向祭坛,弗朗西斯·克罗马蒂和向导用力按住了他……

福格一把将他们推开。就在此时,情况突然发生了变化。他们听到一声惊恐的尖叫。所有人都匍匐在地,惶恐万分。

那个老王公竟然没有死,他像幽灵一样突然坐起来,然后怀抱那个年轻女人走下祭坛,在烟雾笼罩下,他看起来就像鬼一样。

那些僧人、护卫、信徒被这突然出现的恐怖一幕吓得魂飞魄散,他们个个低着头,不敢抬眼看这可怕的景象。

那个女人一动不动地躺在这双强壮的臂弯中,就像没有重量一样。福格先生和弗朗西斯·克罗马蒂呆站在原地,帕西向导害怕地垂下头,至于路路通,大概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个复活的僵尸居然径直走到福格和弗朗西斯·克罗马蒂面前,简短地对他们说:

“快跑!……”

这个人正是路路通。就是他刚才趁着浓烟爬上了祭坛!又是他趁着天黑把这个年轻女人从死神手里拉了回来!还是他勇敢地扮演了僵尸,从那些吓呆的人群中走了出来!

不一会儿,四人就消失在密林中,大象驮着他们飞速奔跑。在他们身后,叫喊声响成一片,甚至还有颗子弹打穿了福格先生的帽子,看来他们的把戏已经被戳穿了。

确实,熊熊燃烧的木柴堆上还摆放着老王公的尸体。从恐惧中清醒的僧人们立刻明白过来:人被抢走了。

他们立刻冲进树林。护卫们紧随其后。他们开枪朝劫持者射击,但无奈大象跑得太快,只过了片刻工夫,福格等人已经逃到了子弹和弓箭的射程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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