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吉思汗秘史

第四章

成吉思汗之叛金——契丹或辽国——女真或金国——成吉思汗之进兵中国——侵入山西直隶——金兵之败——辽东契丹之叛附成吉思汗——金国都城之变及金帝允济之被害——其侄吾睹补之即位——金夏之战——成吉思汗第二次侵入中国——残破山西直隶山东等地——议和——金帝迁都汴京——蒙古军第三次侵入中国——取中都——攻汴京

成吉思汗既统有一种可怖之军队，而以所属诸游牧部落组合之，遂计划进取中国。先是中国有数省沦于外族者垂三世纪。616迄907年统治全国之唐朝灭亡以后，此伟大之国为诸节度使所割据，分为十国。由是内战时起，遂有一新国乘势称强于鞑靼地域焉。有契丹者，与女真、满洲二族同种剌失德似不知有中亚三大游牧种族，若突厥种、若鞑靼或蒙古种，若女真或满洲种之判别。故云，“哈剌契丹（因国亡，故别号黑契丹，哈剌犹言黑也）皆为游牧民族。其地与蒙古邻，兹二民族语言容貌习惯多相类”。钧案：剌失德且不分别契丹与哈剌契丹，数百年来，其居地在中国之东北，南界潢河，东界松花江，西界兴安岭，与大漠邻。历属突厥可汗与中国皇帝，分为八部，各有其长。世里部落汉译曰耶律者，居今巴林旗之地。其长阿保机《史集》所志与成吉思汗父同时之中国君主条中，名此君主曰Djoulidji Apaki（上一字亦可读若Djodendji），钧案：即啜里只阿保机之对音者，统一诸部，历降中亚诸民族，于916年称帝。阿保机死后十年，其属地东至海，西抵金山。其子德光以军助中国之一叛将，使之成帝业，定都于汴，即今黄河南岸之开封府是已。中国之新帝割直隶、山西、辽东之十六州于德光，以报其援立之德，并约年纳岁币绢三十万匹，上表称臣。然嗣帝不守约，德光遂兴兵取黄河以北诸地，下汴京，俘其帝北去。937年，契丹帝从华俗，改国号曰辽，华言镔铁也。

唐亡以后，五代历都开封。960年顷，宋朝开国，几尽统一中国全境。此朝诸帝曾与契丹战，谋复前此所割之十六州。1004年，契丹侵入中国以后，宋帝遂与之和，约岁纳银绢于辽。

阿骨打尽取辽国之地。以1123年死。死后二年，其嗣主获辽之第九与第末主耶律延禧，辽国遂亡。计自立国以来，共有二百十九年矣。

金国诸帝于12世纪中叶时，定都于今之北京，而名之曰中都。占据中国三分之一之地，采用中国礼法制度，仿契丹先例亦制女真字。其语言与今日君临中国满洲人之语言同。

金人略定中国北部，复渡江，取临安。历胜以后，于1142年与宋帝和：金人不特保存其所掠之地，宋人且应年纳岁币银二十五万两，绢二十五万匹，称臣于金。两国境以淮、汉二水为界，直隶、山西、山东、河南及陕西南部并归金人。由是宋帝徙都临安，即今浙江杭州是已。

金主遣使乞和于成吉思汗，成吉思汗要求去帝号，割河以北地，和议遂不成。

金主至中都西南五程之良乡，令契丹军元给铠马悉复还官。契丹军皆怨，遂作乱，杀其主帅。而推斫答、比涉儿、札剌儿三人为帅，还向中都。福兴闻变，以兵阻中都南二程之卢沟桥，斫答击败之。契丹军势既盛，遣使乞降于成吉思汗，并求其助。

金主命招讨使完颜九斤、完颜万奴率兵驻守西京东方不远之野狐岭，完颜胡沙率重兵为后继。成吉思汗闻金兵至，乃进兵獾儿觜。九斤遣麾下明安问蒙古举兵之故，明安反降于蒙古，以虚实告之，蒙古军遂与九斤等战。金兵大败，人马蹂躏，死者不可胜计。蒙古乘锐而前，胡沙畏其锋不敢拒战，引兵南行。蒙古兵踵袭之，至浍河堡，金兵又大败，胡沙仅以身免。10月，蒙古兵乘胜取德兴府（保安州）。游兵至居庸关，关在峻崖之上，有长约四程之峡道通中都。守将完颜福寿弃关遁，哲别克之。金中都戒严，禁男子不能辄出城。蒙古游骑至中都城下，金主欲南奔，会卫卒誓死迎战，蒙古兵损折颇多，金主乃止。寻以胡沙怯敌，降其官，将士以其罚轻，由是更不用命。11月，蒙古所向皆胜，遂袭金群牧监驱其马而去。

金主吾睹补闻蒙古复进兵，恐太子有失。8月，召之至南京。太子既行，中都人心愈危。蒙古军围中都，城中因大饥馑。金主得完颜福兴告急表，命统将永锡、乌古伦庆寿率军往援。李英运粮大名，以救中都，并以重军护送。1215年4月，英被酒，与蒙古军遇于霸州北，大败，尽失所运粮。英死，永锡、庆寿军闻之皆溃。自是中都援绝，内外不通。福兴与尽忠会议，期同死，尽忠不从。福兴即还第，辞家庙，作遗表付令史师安石，皆论国家大计，及平章政事高琪奸状，且谢不能终保都城之罪。散家财于僮仆。而自仰药死，时在1215年之6月也。

逾二十年，金人又举兵南侵。至1165年时，始停战议和。金许宋人减岁币；正敌国之礼，改君臣之称为叔侄。1206年宋人伐金失败，复乞和，纳岁币如前。

蒙古统将木忽黎在前此侵金诸役中，为成吉思汗之副。兹命其进兵辽东，以援留哥，缘金兵已复取辽东之大半也。

蒙古汗偕其四子术赤、察合台、窝阔台、拖雷同出兵。汗治军严。依突厥、鞑靼诸民族旧法，分其军为千人、百人、十人队伍。主队者曰千人长、百人长、十人长，万人队曰秃绵，统将领之。汗命由传达军令之秃阿赤传于万人长转达于下。

蒙古新主既决定进兵中国，且冀不堪受女真压制的契丹人之助，会金国新易君，亦有机可乘也。1209年，金帝麻达葛死，第七主允济允济是汉语名，其女真语名是Tchong-he，谥号卫绍王嗣立。1210年有诏至蒙古，传言当拜受。蒙古主问金使曰：“新君为谁？”使曰：“卫王也。”蒙古主遽南面唾曰：“我谓中原皇帝是天上人做，此等庸懦亦为之邪？何以拜为！”即乘马北去见冯秉正书第九册五○页。宋君荣书十四页。夏真特译《元史》及《纲目》四三页。《纲目》云：1206年铁木真称帝以前，金帝命卫王允济往静州受贡，奇铁木真状貌，归欲请兵攻之，金帝不许（夏真特书译文四○页）。夏真特注云：静州在长城北都儿班忽忽惕旗中，距大同府约三十程（钧案：原文作lieue，每单位合四公里，多桑书以此单位与回教著作中之fersenk相近，故常用之。今为行文之便，概译作程。然其所代表之华里，亦不尽相符。例如方志谓白登城在大同府东百十里，而多桑书则谓其相距仅有一程，则不及华里八里矣）。宋君荣书（十三页）所志同一事，谓静州（钧案：疑应作竫州）今名归化城，在北京西，北纬四十度四十九分，东经四度四十八分。

蒙古初用兵时，得汪古部长阿剌忽失的斤之助。汪古部为金守御长城之北，兹叛金，引蒙古军入见《史集》“汪古”条，据云，其后未久，阿剌忽失为其部将所杀，改奉其侄先昆（Sengoun，钧案：疑是将军二字之对音，亦《五代史》中相温之别译也。其人或指镇国）为部长。剌失德谓蒙古人谓长城为汪古，故以名此部。

蒙古军全为战骑，每人有革制甲一、兜一，携弓一、斧一、刀一、矛一，及仅需草原之草为食之马数匹，有畜群甚众随军之后。军队急行时，每人自携少量之肉与乳见《世界侵略者传》第一册。迦儿宾《鞑靼地域行记》第六则。马可波罗《东方行纪》第一卷第五六、第五九章。

蒙古兵入中都，吏民死者甚众。官室为蒙古兵所焚，火月余不灭。时成吉思汗驻夏于桓州810年契丹人所建，在今独石口东北十九程，及多（Dolon）湖之西南。蒙古人今名之曰Courtoun-Balgassou，见夏真特《四汗史》四二六页。遂命失吉忽秃忽钧案：此名见《元秘史》，《亲征录》作忽都忽那颜等三人赴中都劳明安，并检视中都帑藏。时金守藏官奉金币为拜见礼，失吉忽秃忽独不受。及还，成吉思汗问忽秃忽曰：“曾否受馈？”对曰：“未敢受之。”蒙古汗问其故。对曰：“今既城陷，其物悉属我君，他人不得私有。”成吉思汗遂以忽秃忽知大体，厚奖之。责其余二使。

蒙古侵金之时，夏国亦进兵逼其西境。先是金、夏和好已八十年。成吉思汗第三次侵夏之时，夏主求援于金，金不以援至。1210年，夏遂与金绝，与蒙古和。1213年终，夏取金泾州。

湖沙虎欲僭位，既而见众望不属，乃奉受封于河南彰德之宗王完颜珣，女真名吾睹补者为帝。十月殉至中都即位。

是役也，在1214年之首3月至4月，蒙古诸军集于中都西之大口，蒙古诸将请乘胜破中都，成吉思汗不许。乃遣二使告金主曰：“汝山东、河北郡县悉为我有，汝所守惟燕京耳。天既弱汝，我复迫汝于险，天其谓我何？我今还军，汝不能犒师以弭我诸将之怒耶？”金丞相高琪言于金主曰：“鞑靼人马疲病，当决一战。”完颜福兴曰：“不可。我军身在都城，家属各居诸路，其心向背未可知。战败必散；苟胜亦思妻子而去。莫如遣使议和，待彼还军更为之计。”金主然之，遂遣使求和。成吉思汗欲得其公主。4月，金主吾睹补以前主允济之女为己女，及金帛童男女各五百，马三千与之。成吉思汗遂退兵，金主令福兴送至居庸关北。成吉思汗既出居庸关，收所虏男女皆杀之，其数不可胜计。

时金人降蒙古者甚众。蒙古主分降军四十六都统，并蒙古军分道共进，留怯台、哈台二将窥中都之北。年终分兵为三道，进取黄河以北诸州。术赤、察合台、窝阔台三子将右翼，进取山西。拙赤哈撒儿将左冀，进取直隶沿海之地，大掠辽西一带。成吉思汗自与幼子拖雷将中军，徇直隶、山东，至于黄河。三蒙古军凡破金九十余城。时金中原诸路之兵皆佥往山后防遏，悉佥乡民为兵，上城守御。蒙古尽驱其家属来攻，父子兄弟往往遥呼相认，由是人无固志，故所至郡邑皆下。黄河以北能自保者，仅余九城大名府、真定府、清州、云州（今宣化府东北赤城县）、邳州、海州、沃州、顺州（今北京东北六程之顺义县）、通州（顺天府辖）。蒙古军在北方三省席卷金帛、子女、牛马羊群而去。

成吉思汗驻夏于鱼儿泺此湖在Korloss旗中，蒙古语今名Tchagassouta,地图上作Ba

成吉思汗败金将定薛，取大水泺、丰利两地。9月，其将哲别进取屏障西京之乌沙堡，独吉千家奴、完颜胡沙未及设备，蒙古兵奄至，拔之。并下乌月营，蒙古军乘胜破西京东一程之白登城，遂攻西京。凡七日，胡沙虎弃城突围遁去。蒙古军以精骑三千蹑其后，进至中都以北不远之昌平州。金兵丧师大半，蒙古军遂取西京及宣德府（宣化府）、抚州中国城名自十三世纪以来多已改称，以后于括弧中附著今名。

成吉思汗甫得中都，即欲谋取南京。11月，在鱼儿泺命三木哈率万骑，自西夏趋西安以取潼关。潼关处黄河南岸，为陕西通河南之门户。三木哈攻之不能下。乃由嵩山小路趋河南之汝州，进取汴京。至距汴京二程之地钧案：杏花营距汴京二十里，则多桑以一程作十里矣。金山东援兵至，击败蒙古兵。三木哈退陕州，适河冰合，遂渡河北去。

成吉思汗得辽后裔名耶律楚材。楚材父仕金，终尚书右丞。自为中都左右司员外郎。中都陷，遂降。成吉思汗召见之，语之曰：“辽、金世仇，朕为汝雪之。”对曰：“臣父祖尝委质事之；既为之臣，敢仇君耶？”成吉思汗重其言。见其美髯宏声，知其明于星术，乃处之左右，不复离，凡有征伐皆使卜之。蒙古俗习用羊胛骨卜吉凶。汗亦自灼羊胛以符之然后行见《纲目译文》一○八页。Abel Rémusat《亚细亚杂纂新编》第二册六四页《耶律楚材传》。

成吉思汗之达长城，须经约有一百八十程之地，必须经行蒙古语名称戈壁之地，即汉语所称之沙漠也。距怯绿连河不远，即见此种沙迹。其中偶有童山，盐湖散布，草水甚少，林木绝无。欧洲诸旅行家曾志有成吉思汗进取中国所经沙漠一部分之情形。神甫张诚于1696年随康熙帝自北京赴怯绿连河时，曾将其行程载入日记中，此日记已为Du Harde刊布。见所撰之《中国及鞑靼地域志》，La Haye本第四册三六八页以后。此外近有两俄人之行纪可考：一为Timkowski之行纪，其人于1820年自恰克图赴北京，次年由北京返恰克图。其行纪由一隐名译者从俄文译为法文，曾经Klaproth校订，附以图解刊布之，题曰《经行蒙古赴北京之行纪》，巴黎1827年八开本二册。别一人为道院长夏真特，彼于掌道北京十年之后，曾偕Timkowski还国，亦将北京至俄国边界之行程撰为《蒙古志》。圣彼得堡1828年本。其第一篇志其行程道里，第二篇述蒙古及其居民状况，第三篇根据中国载籍节述古代以来鞑靼民族之历史，第四篇摘录隶属中国的蒙古人之法律。蒙古军经行此中国、蒙古间之大高原，进向山西。山西边界有土城，城有戍楼，5、6世纪时之君主所建也。自黄海以达国之极西境，以防鞑靼游牧部落之侵入。

成吉思汗之攻金也，辽东之契丹亦叛金助之。辽宗室耶律留哥者，仕金为北边千户。蒙古兵起，金人疑辽遗民有他志，留哥不自安，遁至隆安，聚众以叛。1212年初，遣使附于成吉思汗。会成吉思汗亦命按陈那颜往与之约共图金，留哥乃与按陈刑白马白牛，北望折矢以盟见冯秉正书五一页。宋君荣书十六页，谓盟地在沈阳北四、五十程之金山。金主遣完颜胡沙帅军六十万讨留哥，并悬赏以购其首。留哥求救于其新主，成吉思汗以三千骑助之，留哥败金兵，以所俘辎重献蒙古主。1213年1月，蒙古主遣统将哲别自中国率兵进取东京辽阳。哲别见城坚难下，欲以计取。即退数日程之地，留其辎重，选良马急驰还，乘金人不备，袭取其城见《史集》。《元史译文》五四页。留哥既取契丹之地，从者甚众，成吉思汗命之为辽王。

当是时也，中都变起：先是去年4月，金主罪其将胡沙虎，罢其官。是年6月，复用之为右副元帅，使将兵屯中都城北。丞相徒单镒与诸大臣谏，不听。蒙古兵在居庸关，而胡沙虎日务驰猎，不恤军事，金主遣使责之。胡沙虎遂谋作乱，妄称知大兴府徒单南平谋反，奉诏入讨。召南平至北郭，胡沙虎手刃杀之。人宫，以其党易宿卫，明日以兵逼金主出居卫邸。越数日，遣宦者杀金主于邸，时在是年9月也。

当时金人统治之地遍及鞑靼全境。其旧主契丹变为金之臣民者，于1162年叛金，金以兵讨平之。先是金与蒙古战，连年不能克。1147年，乃割地与之议和，蒙古长自是始号曰汗见冯秉正书第七及第八册。《大鞑靼地域史》八一至一二四页。中国载籍所载此一事，与蒙古人所传成吉思汗叔祖忽必来汗之说相合当此时代中国北部属于金帝者，诸鞑靼民族则名之曰乞塔。乞塔者，契丹也，其实契丹人所居之地在此时仅有一极小部分，至若辽东则名之曰哈剌乞塔，别言之黑契丹也。然据剌失德云，金国自称乞塔哈剌乞塔女真肃良合以及唐兀之地，概名之曰赵忽惕，别言之，赵国也，此名疑是假诸汉人者。中国人名称属于金人之北地曰京师，属宋之南地曰蛮子，鞑靼人则名之曰南家思。中国人自称其全国曰中国，此国且用朝代之名以名其国。是以纪元前3世纪时名曰泰国。印度人曾为保存此名，而以传之于最西诸国。名中国北部曰支那，南部曰摩诃支那，或大支那。此波斯人与阿剌伯人Tchin及Matchin二名之所自出，质言之，皆秦与大秦之对称也。复次金人名主儿扯，中国人则名之曰女真，至名契丹，则曰契丹达子。并见《史集》第二卷第二章。Abdallae Beidavei《中国史》。冯秉正书第十册八六页。金国都城今名北京。然在女真统治以前，名曰燕京或燕都，亦称中京。阿骨打之第三继承人，于1153年徙都于此，置大兴府，名曰中都，鞑靼人则名此都城曰汗八里，质言之，汗城也。金之都城有五：一为辽东之辽阳州，曰东京；二为山西之大同府，曰西京；三为今之北京，曰中都，或中京；四为河南黄河南岸之开封府，曰南京；五为中国北方老哈（Loha）河畔之大宁府，曰北京。

师安石奉完颜福兴遗表至汴，金主追赠郡王之号。已而抹捻尽忠亦至，金主释不问，仍以为平章政事。未几以谋逆伏诛。

女真之灭辽，宋亦与有力焉。宋固恢复直隶被割之地，然未久即觉此新国之强，较契丹国为害更大。1125年，女真即侵入中国。次年进至黄河，围宋都汴京，时暗弱无能之宋帝，因求和入女真营，女真并其宗室三千人俘之北去。宋帝之弟一人得脱走南方，宋人奉之为帝。

契丹立国垂二世纪，其君主曾采用中国之制度礼俗，翻译汉籍为契丹语。920年时，阿保机为此曾命制契丹文字。惟文化之进步，遂不免尚武精神之衰微。由是英武君主之后，继以柔弱无所作为之君主，遂启女真民族一战士之野心焉。女真民族诸部落游牧之地，北至黑龙江，西抵松花江，与契丹旧境分界。其长有名阿骨打者，纠集少数部众于麾下。于1114年时叛契丹，历败契丹军。次年自立为女真皇帝，国号Adjin couroun，华言金国。阿骨打曾云，辽以镔铁为号，取其坚，然亦变坏；惟金不变不坏，故以为国名。

哲别自辽东还至涿州，蒙古汗遣之攻居庸南口，破之。进兵至北口，与可忒薄刹军合。既而又遣诸部精兵五千骑，令怯台、哈台二将窥取中都。

同时术赤、察合台、窝阔台三王各将一军取山西长城外之六州云内、东胜、武、朔、丰、竫六州，似皆在阴山长城之间，黄河支流图尔根河灌溉之地。今有归化城与废城数所；别军徇下直隶北部，而至于海。

军备完成之后，成吉思汗命脱忽察儿率骑二千，留镇新附诸部，并卫其斡耳朵。1211年3月，发自怯绿连河，南侵中国。出师以前，登一高山，祈天之助，解带置项后，脱其衣纽，跪祷曰：“长生之天，阿勒坛汗案Altan或Altoun，突厥语与蒙古语金也，阿骨打朝诸帝皆以金为号，鞑靼人则称之曰阿勒坛汗辱杀我诸父别儿罕、俺巴孩二人，脱汝许我复仇，请以臂助；并命下地之人类以及善恶诸神联合辅我。”见《史集》。

先是金将纳合买住守北鄙，知蒙古将侵边，奔告于金主。金主曰：“彼于我无衅，汝何言此？”买住曰：“近见其邻部附从，西夏献女；而造箭制楯不休，非图我而何？”金主以其擅生边隙，囚之。及蒙古兵至，金主乃释买住；而遣西北路招讨使粘合合打求和。蒙古主不许，金主允济乃命诸万户长独吉千家奴、完颜胡沙、纥石烈胡沙虎率军讨之。胡沙虎者，西京留守也见《纲目译文》四七页。

会蒙古军至皂河，欲渡高桥。胡沙虎病足，乘车督战，蒙古军大败。翌日再战，胡沙虎创甚不能出。期高琪以军五千拒之，高琪失期不至，胡沙虎欲斩之，金主以其有功，谕令免死。胡沙虎乃益其兵，令出战，戒之曰：“胜则赎罪，不胜斩汝！”高琪出战大溃，自度必为胡沙虎所杀，乃以军入中都，围胡沙虎之第。胡沙虎闻乱作，登后垣欲走，衣坠而伤股，军士就斩之。高琪取其首诣阙请罪，金主赦之，以为左副元帅。

中都妃嫔闻尽忠将南奔，皆欲偕行。尽忠恐为己累，绐之曰：“我当先出，与诸妃启途。”乃挈其所亲出城，不复反顾。

bour-tchagan-nor，见夏真特书四三八页，闻金主南迁及斫答之叛，乃决弃和约，命撒勒只兀部人三木哈拔都率蒙古军，明安率女真军，往会斫答之契丹军合围中都。

5月，金主既与蒙古和，大赦其国内。以国蹙兵弱，不能守中都，乃议迁于汴。汴者，金之南京也。谏者皆不纳。6月，命平章政事完颜福兴左丞抹捻尽忠奉太子留守中都，遂与六宫启行案：《元史》名完颜福兴，剌失德书则作丞相，然冯秉正、宋君荣二书皆名其人曰承晖。

1216年11月，三木哈克潼关，取陕州等城。进至南京附郭，旋以兵微复退。当时金人与蒙古守战之术，可以下表概之。金御史台言：“兵逾潼关、崤、沔，深入重地。近抵西郊，彼知京师屯宿重兵，且未叩城索战。但以游骑遮绝道路，而别兵攻击州县。是犹火在腹心，而拨置于手足之上。若专以城守为事，中都之危，又将见于今日。况公私蓄积，视中都百不及一，此臣等所为寒心，愿陛下察之。请以陕西兵扼潼关，与副元帅蒲察阿里不孙为掎角之势。选在京勇敢十数将，各付精兵数千，随宜伺察，且战且守。复谕河北，亦以此待之。”金主付尚书省议之。时高琪欲以重兵屯驻南京以自固，不顾州县残破。乃奏言：“台官素不习兵，备御方略非其所知。”事遂寝。由是阿骨打所建之国已近末日矣。见夏真特《四汗史》四二至八四页引《纲目》《元史》。冯秉正书第九册四四至七五页。宋君荣书十三至三○页。《史集》。《元史》仅案年记载大事，《纲目》所志较详，然漏举1212年之诸战役，而以1213年之战役位于是年之中。剌失德书尤简，所志诸役未著年月，因是不能辨别1211年、1212年、1213年之战役。最初见之年月，则为蒙古三军蹂躏中国北部进至黄河还集于中都附近之事。然其所志亦不正确，盖剌失德谓在1213年春末，而中国史书则谓在1214年也。

1213年中，蒙古汗复入中国，再取前所弃而为金人复得之诸城。8月，复取直隶北部之宣德府，遂攻德兴府。蒙古主幼子拖雷与其婿赤乞钧案：《亲征录》作赤渠，《元史》作赤驹、赤苦、赤窟，《元秘史》作赤古先登拔之。赤乞者，阿勒术之子也。成吉思汗进至宣德东南十五程之怀来县，败金将完颜纲、高琪，杀戮甚众，伏尸四程之地。蒙古军追至北口钧案：应是居庸北口，原作古北口，必系译人误释，知金人在居庸关屯重兵，难由此进兵中都。乃留可忒薄刹钧案：此处原为乾隆改订的克特卜齐之对音Ketebdji，非出剌失德书，洪氏以为剌失德书作喀台布札，谓为二人，不知是否直接本于剌失德书，尚待考也顿兵拒守；自将别众西行，取太行之紫荆关，败金兵于山西、直隶界上之五回岭。进拔中都西不远之涿、易二州，同时契丹将讹鲁不儿献北口降。

1212年春，蒙古兵取昌、桓二州并在北京东北北鞑靼地域之内。统将木忽黎取长城外黄河与桓州间诸堡以后，成吉思汗进围西京大同钧案：蒙古兵得城旋弃，兵退，金人复据守之。抑多桑取材来源不同，遂致一事两见欤，金将纥石烈、九斤即率重兵往救，成吉思汗大破之于獾儿觜。8月，败金将奥屯之军，尽殪之。复攻西京，不能克据《元史译文》五四页，及宋君荣书十八页，皆谓成吉思汗在城下中流矢，遂退还，遂解围，率诸军退归长城以北。

钧案：多桑间接所本之中国载籍，大致为《元史》、《续通鉴纲目》、《续弘简录》三书。顾西京之取与獾儿觜之战，《续纲目》系于辛未（1211）年下，《元史》、《续弘简录》则系于壬申（1212）年下，多桑不明出处，故两著之。其实为一事，非剌失德书别有异文也。又西夏之委剌哈城，乃是乾隆所改卫喇喀一名转为西文之讹。其实西文原无是名，前未察，故未改正。应仍以兀剌海一名为是。